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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文用了将近十分钟,才适应了眼下的事实。
就像当初穆琛受他影响成为了模特那样,邢文在霍婉柔的梦里还是个小孩儿。
这是关于过去的梦。
就在邢文四下打量房间的时候,有个一直缩在角落盯了他很久的东西,忽而猛地一跃而下——
“喵!”白猫大叫。
邢文差点儿就被扑了一趔趄,对方得逞以后直接挂在了他背上,尾巴一下又一下地抽打着他的身体。
这是只白色布偶猫,看模样就跟此刻的邢文一样…年幼。
房门在这时被敲了两下,邢文都没来及做任何准备,霍婉柔就推门进来了。
“怎么还在闹?”霍婉柔鼻梁上架着眼镜,看上去和二十年后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猫被吓得往邢文怀里钻,邢文勉强一胳膊托住了沉甸甸的猫屁股,看着霍婉柔没说话。
霍婉柔皱了皱眉,神情上有很明显的怀疑——在“孩子”面前她显然没有太多的戒备。
“早点儿睡吧。”霍婉柔说,“过生日也不是这样无法无天的。”
邢文一愣,在思索自己这时该做什么反应,才比较像一个几岁大小孩儿该有的表现。
扑上去喊“妈妈晚安要抱抱”?
他都不确定自己小时候究竟会不会撒娇了。
霍婉柔像也愣了会儿,走过来替邢文整理了床铺,再朝邢文伸了手。
邢文反应过来对方这是要做什么,主动将身上外套毛衣什么的脱了,将猫随手放书桌上。
猫落地以后就习惯性地窜上了邢文的小床,到枕边的位置团好。
估计它每天都是这么做的,霍婉柔也没什么反应,拉开被子,邢文就钻进去。
“晚安。”霍婉柔说。
“晚安。”邢文配合地说。
房间里灯被熄灭,邢文闭着眼听着房门被带上,一动不动躺了好一会儿才翻了个身。
“喵。”小奶猫娇滴滴地钻了过来。
“今天是我生日。”邢文小声地说了句,突然愣了愣:“几岁?”
猫自然没法儿回答他,邢文快速翻起来,书桌上正好有摆方形的电子时钟,上头有年份和日期。
11月6号,确实是他生日,五岁生日。
这是二十年前,他被父母注入药水的那一天,邢文顿时整个人紧张了起来。
如果梦境真按照历史发展,接下来邢昭可能会在他睡熟以后到他房里来……
一旦注入药水,就是剧烈的排斥反应,那时候要再想开展别的计划可就没有行动力和机会了。
得逃。
这个念头一出来,邢文就急忙将外套拉了过来,从床上跳下去。
刚还眯眼睡着的布偶听见动静,一激灵也跟着翻了起来,挂上了邢文的肩膀。
“别。”邢文拿气声说,伸手推对他来说过分沉重的猫。
-
“邢邢像不太对劲。”主卧室内,霍婉柔在梳妆镜前坐下。
邢昭正观察着被装在玻璃瓶内的蓝色药水,隔了好一会儿才问:“哪里?”
“今天切蛋糕的时候,他不是特别高兴吗。”霍婉柔说,“可我刚看他像心事重重的。”
邢昭傻了好几秒,笑了:“心事?一个五岁的小孩儿?”
“他比一般的孩子早熟。”霍婉柔冷淡地评价,“说不定真察觉到了我们要做什么。”
“那也是我们养出来的早熟。”邢昭说,“上回他老师联系我,让我抽时间带他看心理医生,说这孩子可能自闭。”
“你想说什么?”霍婉柔斜过眼睛看着他,“因为是自己生的所以舍不得了?那我们还能拿谁试,把药水打你身体里试试?”
邢昭一下子没话说了。
霍婉柔一脸看透他的模样,冷笑:“懦夫。”
邢昭冷着脸,但是想不出任何可以反驳回去的话,默默将部分药水装入事先准备好的针筒内。
霍婉柔伸手要接,邢昭没给。
“我自己来。”邢昭看着她,“我能做到。”
霍婉柔依然冷笑,跟在丈夫后边出了房门,邢昭看了眼时间,这个点邢文肯定已经睡了。
房门被小心打开,客厅里的光呈长条状由地面延伸至床铺,房里还有种小孩用的沐浴乳的味儿。
邢昭望着乱糟糟的床铺,整个人都愣了,视线下意识地望向玻璃窗的方向。
“怎么…”霍婉柔刚看向屋内,也跟着一齐愣了。
邢文没了,家里的布偶猫也没了。
“这可是二楼。”邢昭看着窗户说。
-
邢文出来以后抱着猫一路跑,脸给冻得发红,猫看着也冻得直哆嗦。
虽然才十一月初,但这北方城市已经入了冬。夜晚不仅刮风,温度还只有几摄氏度。
邢文曾经在这里住过的时间实在太短了,变成孩子以后行动力低了不少,跑好半天才从小区里溜出来。
这个点这个天气不比南方城市,路上基本就是一片萧条,亮着灯的也就只有便利店一类的。
邢文给冻得乳牙打架,喘着白气出现在唯一一家这个点还没打烊的面馆门前。
他记得这个面馆,店长是个挺热心肠的老伯,具体是怎么个热心肠法邢文也记不清了。
反正他只知道,如果不进去,今晚要不是给冻死要么就是被送去派出所的命。
“哎老天爷!这不是邢邢吗!”老伯看见他了,赶紧为他打开门。
店内暖气扑面而来的时候,邢文一下子感到安全了不少。
“怎么这个点还在外面啊?怪冷的。”老伯连忙拉过他的胳膊,弯下腰:“我看看,脸都给冻红了…你爸妈呢?”
邢文想了会儿,像孩子那样摇头。
“我给他们打电话去。”老伯说,“这俩夫妇也太不会引孩子了!”
“伯伯!”邢文急忙拉住了他,“不要打,他们把我赶出来了。”
“这…”老伯一下子傻了眼,伸手揉了揉邢文的发,叹息:“这都什么事儿啊,娃还这么点儿小…”
邢文抱着猫,垂着头没说话,实际上他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穿梦的机会只有这一次,不能浪费,而且这个时间点其实很好,说不定就能找到药水的解药。
“在伯伯这里歇一晚吧,等明天一早,伯伯再带着你向你爸妈讲理去!”老伯又说。
邢文点个头,打算在这里歇一晚,等明天天亮不那么冷了再走。
“饿不饿?”老伯问,“饿了伯伯给你下面条。”
邢文没应,正静静观察着店内的一切,他以前确实受过这位老伯的关照。如果记不清楚,这说明也是他被注入药水以前的事儿。
“那…喝杯热牛奶怎样?”老伯犹豫了会儿说,挺烦恼地挠了挠头,“哎还说别人呢,我自己也不会引孩子。”
话说完他就进厨房去了,留邢文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想翘腿犹豫了一下没翘,改为晃了晃悬空的腿。
沾着油污的落地玻璃窗里勉强能映出他的身影,邢文侧头看着,很轻微地勾了一点儿嘴角。
原来自己小时候是这样的,这么看着感觉实在太陌生了。
可能因为人每天都在长大,所以人总很难察觉自己在长大,实际变化一直在日积月累的堆积。
如果可以,他也想看看小时候的穆琛,看看对方是怎么长成现在这样的…
邢文还想着事儿,老伯端着杯热牛奶从后厨走出来了:“不知道你能不能喝得惯,我这里就只有这一种袋装奶粉…”
“不是您的中老年高钙奶吧。”邢文接过了,布偶猫趁机从他腿上溜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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