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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旧城区的灯光尽数熄灭,所有的一切都蜷缩在深夜无尽的静谧里,睡得安详。
夜风四起,月光在翻涌的云海间来回逡巡,一只乌鸦从天上来,稳稳落在陈旧的屋檐边上,缩着喙不敢啼叫。
凌晨三点半,盛荣海鲜后厨的铁门被一只手推开。
“快,小心点儿。”打头出来的人叼着烟,眯着眼四处看了看。
“你倒是过来帮个忙,这鱼他妈又重又臭。”后头人一开口,就是冲天的酒气,“你慌什么,这夜深人静的——”
沉重的蛇皮袋紧贴着地面被拖拽,后边那位好容易拖到门边,一抬头撞前边那位后背上了:“哎你他妈停下来干什…”
烟头那截儿被烧掉,烟烬掉落在地面上,红光闪烁。
“...么。”蛇皮袋彻底脱了手,腥臭的液体沿着袋底往门边流淌。
后边人目光紧盯着前边人手指的方向,酒给吓醒了大半。
“操。”他骂了声。
半小时后,车尾箱的门被砰地用力甩上,白面包在漆黑的夜中扬长而去。
乌鸦阴阳怪气叫了声,扑棱俩下飞离檐头。
一切重归宁静。
-
一周后。
三号线地铁发出即将关闭玻璃门的提示音。
一车人挤挤攘攘,虽然是大清早,但生活节奏快的城市人都特有精气神。
学生党扶着柱子聊考试聊八卦,头发花白的老年团坐了一排,上班族里头已经有人拿着手机谈公事。
眼看就要关闭的玻璃门突然打开,不知打哪儿来的风挤进车厢。
一个穿风衣的高大男人走进来,进门时略微低头。
“车门即将关闭,靠近车门的乘客,请留意您的衣物,谨防被夹…”
男人回身,一手拽过风衣的后摆,地铁车门随即关上。
整个车厢都过分安静,就剩谈公事那位上班族,迫不得已小声说着话:“对,是含佣价,36.66人民币…”
那个三个6多少念出了点儿惊惶。
“妈妈,”有只肉乎的小手举了起来,“那个大哥哥…”
“嘘!”年轻的母亲神色慌张地拉过自家小丫头,“别乱拿手指人,没礼貌。”
小丫头不明所以地被半保护在母亲的臂膀中,小脑袋依然情不自禁地朝这边打量。
地铁运行,黑漆漆的玻璃门上映出男人眉心紧锁的模样。
皮肤是长期在太阳底下晒过的古棕色,五官英俊而棱角有致,就是每一件拼凑起来——
里里外外都写着凶狠,甚至是…杀气。
一车厢的人庄严而肃穆地站着,车门第三次打开的时候,男人有了要下车的迹象。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妈妈,那个哥哥好像黑社会呀!”小丫头还是没能忍住。
男人高大的身形一僵,这一刻全车厢上下都是死一般的寂静。
只顿了一秒,男人大步走出,车门缓缓关上。
-
像你妈呢!
邢文出来就狠狠打了个喷嚏,裹着风衣快步出站。
一路上行人都有意识避让,仿佛他风衣底下就藏着炸.药手.枪似的。
经历过人生前25年,邢文对这情况实际也适应得七七八八。
长相凶狠不全是坏事,至少上班濒临迟到的时候,没什么比前路畅通无阻更重要了。
地铁站一出,妖风裹挟着冷空气扑面而来,邢文一个将近一米九高的人,差点儿就迎着寒风原地瑟瑟发抖了。
穿少了操。
他干脆跑起来,外头竟然还下了点儿毛毛雨,到公司楼下的时候一看表,七点二十八了。
邢文赶紧刷脸刷卡进公司,生死时速杀到位于21层的老板办公间前,利落抬手敲门随后直接开门。
“老…”邢文目光凶狠地移至窗前。
那儿搁了张旋转椅,穆琛今天竟然坐上边了。
“早啊。”旋转椅转过来,穆琛盖上钢笔笔帽,笑:“我当刮风下雨你不来呢。”
穆琛扬手,将腿上一本东西给扔了过来。
邢文下意识接了,那是他的策划案,扔过来的时候里头掉出来张小纸片。
“一塌糊涂啊。”穆琛手一撑站起来,“待会儿我见个客,完了我们重点聊聊策划。”
邢文心咯噔一跳,内心瞬间有千军万马在嘶吼咆哮。
月度开天辟地面目全非回炉重造重新做人式,策划批.斗大会即将开始。
然而,这都是过去邢文会有的想法。
今天的邢文,来势凶狠而无所畏惧。
他想辞职,来的路上已经端稳了“老子不干了谁怕谁”的架势。
“老板。”邢文朗声开口。
穆琛这会儿正伸着懒腰往他的独立办公室走,被喊了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一眼。
对上目光以后,邢文脑袋瞬间就白茫茫一片了,但他还是选择刚下去。
“我想分手。”邢文迅速而坚决地说。
话一出口,尴尬而短暂的沉默流淌在二人之间。
穆琛抢先笑出来,笑到眼角快出眼泪了,才指指掉地上的小纸片:“交财务去啊。”
邢文整个人都凌乱,眼见着穆琛若无其事地走了,才捡起小纸片。
上边就一行字儿,穆琛写的。
“本人助理邢文,今日迟到三十秒,扣工资二百。”
没落款,穆琛在那个位置,画了颗小爱心。
“我去?”邢文将纸揉了团儿,简直怀疑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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