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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不清楚姜公子就竟是什么来历,可貂不恶并未打算深究,反正就是个不一般的有钱公子。

据灭己法师所言,二月时曾有仿李潚李大人笔迹的密报,透露了邪徒的走向,可李潇本人早在一年前就没了音信,虽循着李潇的渠道回传而来,核实查验一番后…着实不是本人的留信。

若密报属实,那现况便是……已殁的邪教寨主留有一幼子,内部自乱成一锅粥,左护法企图篡位,右护法携着年幼的少寨主消失了,本应传于少寨主的鬼道心丹也不知去向。

身穿一袭浅色的重重锦衣,配戴着如常的饰品,端坐在书房之中,姜和煦心里尚在盘算着各种繁琐,一旁又听闻隋甘报上一变数:

“岑尚寒……这人有些蹊跷,他的十二经脉被人断去一条,体内的毒花骨之毒虽是一日造成,却也有并非昨日落下的……他体内残留有此前七日以上的余毒,积淤在气血之中。”

隋甘所言,这背后可真有点蹊跷,黑旗巡狩长年以来与邪徒一等打过的交道可谓不少,这毒花骨的毒性强烈,即便是高手若无法解毒,也绝无法撑过三日以上,必死无疑。

而此人竟在七日以前曾身中毒花骨,解毒后复又中毒才造成如今的伤势。

“余毒甚微,换作他人未必能识出。”

“你问过了他么?”

“他只道……此前也曾因缘际会,得人出手相救过。”

这人要不是在撒谎,要不就是另有解毒之法。

岑尚寒没说谎,他只是心里慌得很。

一直以来他觉得重要的、紧抓在手里的东西,一下子都没了个影,几乎以为自己真要上西天了,这当口却遇到个不知打哪来帮他挡刀的好心人。

这世道,真有人那么好心么?能和谁坦白,谁是好人,谁是恶人?

他快要想不起自己逃命多久了,只知道手下的人一个个都凉透了,就剩下他自己。

午后,貂不恶把卖花的乌篷船送回找到原主,贴了点银子打点一番,便返回探望总算清醒过来的岑尚寒,这下午回来一看,庭院中那人眼上盖着一块厚布,在躺椅上卧坐着正是在晒日光睡午觉。

随手将手中的托盘往桌案上一放,貂不恶出声道:“哎,岑兄,过得挺滋润的不是么?身子如何?”

闻声,岑尚寒一把拿下了眼上的布,气息尚是虚弱:

“好多了,这大夫可真是厉害,昨日我还真以为死定了,正想同你说个遗言就昏死过去了。”

岑尚寒心中暗想:“能化去毒花骨之毒,这大夫是什么来头?这天下哪来那么多能解毒花骨的大夫,自然不是什么普通人了,这什么地方?”

虽他心里是百思不得其解,可见那隋大夫也不是个好忽悠的料,估摸着是问不出什么来,又是个救命恩人,他只好多加沉默上几分。

岑尚寒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貂不恶,乍看之下这人一路护着他逃亡,似是三下五除二便将黑衣人一一打发,可那些黑衣人全是邪教的爪牙,当然不是能随便打发的货色……要不他也不会落到这个境地了。

他不禁疑惑这少侠又是什么人物,单论手刀的劲道可谓疾、狠,却是杀气半点也不带。

“谢过少侠的救命之恩,岑某没齿难忘……”

见这岑尚寒洗净一身酱菜与脏污,换了干净素雅的袍子,颇为清俊的面容泛着苍白,浑身透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死人气。

貂不恶忽然意识到打从一开始,自己就没从一身狼狈的酱菜人看出他的模样,想了想忍不住问道:“哦,没事儿,举手之劳罢了……你真的是酱菜兄么?原来是长这样子。”

虽然很想否认酱菜兄此一说法,可他一转念,道:“是了,正是岑某。”

岑尚寒心想不如面对现实,或许会好过一些,可这到底是面对现实,还是自暴自弃他自己心里也没个底。

忽地嗅到一股香味飘来,岑尚寒看了一眼桌案,疑惑道:“那什么……?”

“……炖猪肉,大夫说你身子太虚,进补。”

“猪……岑某…有点儿…不好这口……”

岑尚寒话还没说完,就见貂不恶把托盘端到他眼前,那淋了杏酪汁的四方猪肉仿佛在发光,红烧似的肉色竟如玉石闪着剔透的光泽,其下的白米粒粒分明而饱满。

“是么?我和隋大夫捣鼓了一个早上,我感觉挺成功的……放了数种药材,很是养生的。”

岑尚寒回过神来时自己正端着碗尝了一口,这道料理的肉质入口即化,香浓软糯,肥而不腻,甚是美味,他恍神喃喃道:“活着真好。”

他眼眶莫名有点红,瞎揉了两下眼睛,又低头狼吞虎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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