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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名为殷洛,两年前狩猎时被邪物偷袭。那邪物被随后赶来的将士联手伏诛。抓到后才发现他早已神志不清,状若癫狂,只知道对着殷洛喊杀杀杀。挣扎之间,从他怀中掉出一块材质不明的黑色碎片,看着不祥至极。殷洛拿走了碎片,那邪祟便冷静下来,神情痴傻。殷洛其后找了不少能人异士也没人能看出那是什么东西,反而让接触过那碎片之人都或死或癫,便自己收了起来。
那邪祟伤在殷洛胸口,原本只留下几道不算太深的划痕,但试遍各种灵药都毫无效果。不但无法恢复,甚至持续扩大,数月后方才停止。
他召来御医为自己暗中诊治,御医看到他脱下上衣露出的伤口却如同见了鬼,跪下请求恕他大不敬之罪。殷洛应了,御医才磕磕绊绊道,以他行医数十载的经验来看,他的心脉已断,别说救愈,根本就断无生还可能。
殷洛自幼奔赴战场,受过大伤小伤不计其数,也没把那御医说的话放在心上。无论心脉断没断,他自己反正活得尚好。后来身体异变渐生,他才开始四处发布皇榜,招揽游方术士。
青泽问:“什么异变?”
殷洛睨他一眼:“朕还以为你什么都能看出来。”
青泽一压剑柄,见殷洛脖颈间印出一道浅浅的血痕,减轻了些力气,又道:“说。”
殷洛却没有再讲下去的意思,只是拨开他的剑刃,转移话题道:“朕自认不曾见过阁下,阁下可否告知是何人派阁下来?”
青泽道:“没人派我来,我今日才给你把过脉,陛下也是贵人多忘事了。”
殷洛沉吟道:“那倒是朕引狼入室了。”
青泽说:“不敢当。我原本是因为发现这皇城深处藏着个活死人才想探究一二,没想到竟发现这活死人就是玄雍国的皇帝陛下。更没想到,陛下你着实长得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殷洛看了看青泽又重新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刃,道:“那这人想必和阁下相处不佳吧。”
青泽恨恨道:“何止不佳。他可欠我一条命。”
他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手上动作却有些不稳。
殷洛等的就是他露出破绽之时。他也是个怪人,哪怕睡觉时也在腿上绑了另一把匕首,直接抽将出来又往青泽命门处捅。那是柄加了仙族法阵的精钢玄铁制器,寻常妖邪被这匕首在命门处捅一刀就不太能活得了了。
可惜寻常妖邪离上古神兽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青泽一剑将那把匕首挑开,看到殷洛的神情,锵的一声将长剑深插入床榻里,另一只手掐住殷洛的脖子,把他重重按回墙上,说:“什么异变?”
殷洛一击不得,声音被掐得哑得很:“你先松开朕。”
青泽掀开龙床锦被,确定殷洛身上没有再绑着别的暗器,这才松开手。
殷洛撑着手臂咳嗽了几声,指了指一旁的屏风,说:“给我一点时间。”
青泽看了他一会儿,没有回答,也没有阻止。
殷洛走到了屏风后。
龙殿且宽且深,屏风后的结构青泽也看不分明,但他料想殷洛无法逃离,也便勉为其难地等了等。
里面竟然传来盥洗的哗哗水流声。
——现在是盥洗的时候吗?
不一会儿,水流声停了下来,青泽皱了皱眉,提着剑就要走到屏风后。
殷洛推开屏风。
他换了身衣服,眉眼间还带着些湿气。
满头白色长发从肩上披散下来,黑漆漆的眼珠也变成了霜白。
青泽瞳孔紧缩。
殷洛应当是用的特制的染料,而不是用的幻术,才在刚才迷惑了自己。
这是入魔才会有的变化。
若是程度严重些,身上便会布满猩红色的魔纹。
这殷洛根本就已经入了魔,当然心脉皆断却能活着。
他几乎以为自己又进入了那伴随着每块沾染了鳞片碎片而来的无止境的幻境中。
不……难道这不是幻境么。
也许这个宫殿、或者整个世界就是个幻境,他必须要杀掉眼前的人才能从中清醒过来。
或者,他从不曾脱离过最开始的那个幻境。
也许他从一开始就没能杀掉那个沾染了魔气的幻影,才会在梦境里漫无目的、自以为清醒地游荡了数百年。
他记得自己已经净化掉了三片应龙鳞片碎片上的魔气,把那三块碎片都放进空间戒指里了,也杀掉了数千个幻境里的应龙。
可那些应龙都无一例外地安安静静伫立在只有一片黑暗的沼泽尽头等他,从不曾有一个住在深宫中,开口对他说过话。
青泽举起剑,终于对殷洛起了杀心。
或许现在应龙已经复活了,只是自己被困在了幻境里。
或许现在应龙正等着自己去复活,只是自己被困在了幻境里。
如果这真是个幻境,他必须要醒过来。当初他差点被应龙杀死,经过那么痛苦的折磨才活过来,他还没有让应龙吃够苦头,必须好好活下去。他有那么长的生命,只要能活下去,没什么是不可能在漫长的未来中发生的。无论需要多少时间,他都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
他的仇还没报。
他不能被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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