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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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忱到了小区楼底下,今天日头烈，他身上出了些汗。

林予夏很快就下来了，她头发已经长了不少,可以扎一个小啾啾，很可爱的一个,随着她走路的步幅一跳一跳。

“不是下午有第一节课吗？”林予夏把手塞进穆忱手里，和他并肩行走。

穆忱拖长了声音,“你不好好吃饭呀。”

林予夏理亏：“我就是忘了……”

“我在家的时候你怎么不忘？”

他在家,她多多少少会给自己一点心理暗示,就算迟了一点，也不会超过二十分钟。

自己一个人在家，自然松懈了很多,画起来就完全忘了时间。

“你比较重要……”林予夏声音小得只有她自己能听到。

穆忱紧了紧交握的手，温声道：“别把身体搞坏了。”

他自己知道胃难受起来有多痛苦,高三那年吐得厉害,之后一段时间都感觉自己嘴里发涩。

“嗯。”

两个人随便找了家小炒的店，就在小区楼底下，夏天太热，懒得到处跑,而且穆忱两点钟还要回学校里面上课。

没住学校里,这方面就是不方便,她今天没课,随便呆画室或者呆家里画画都行，她当然选择在家里画，两个人便不好一同吃饭。

穆忱点了一个菜，然后把菜单给林予夏，她也点了一个,两个人等着上菜。

周围不少他们学校的人，刚开学，很是热闹，有些穿着军训服装的，面颊上都是汗，正站在空调那对着出风口吹。

穆忱从那边收回目光，平视着林予夏，问：“予夏，还记不记得大一时候的事情？”

林予夏喝着白开水，“大一什么事情？”

“你追我。”

“记得啊。”

穆忱看着她湿润的唇，她正抿干上面的水分，他有些自责地说：“我当时对你很不好吧，怎么坚持下来的？”

“我就是很喜欢你，想靠近你，只要你没意见，我可以一直那样。”林予夏回忆着大一的事情，反驳他，“而且你没有对我很不好。”

连拒绝都是当面说出来的，正式而礼貌，怎么都说不上不好。

而且，她冷还借衣服她穿了，晚上也送她回家。

穆忱的心沉了下去，“不恋爱也可以？”

“嗯。但是想碰你，抱你，得到你，只有谈恋爱才行吧。”林予夏毫不避忌，言辞直白。

她当时就是那么想的，只有女朋友才能做到这些事情。

穆忱手指从白瓷杯子上划过，他顿了会，才问：“为什么唱了那首歌给我？”

“哪首？”林予夏回忆了一下，“《七里香》？”

穆忱颔首。

“很甜，很适合恋爱，而且你养猫。”她毫无掩饰地说：“花点心思一般会容易让人开心吧。”

很功利，又很真诚，穆忱不知道林予夏身上为什么充满了各种矛盾的气息。

所以她当初完全是为了讨好他，才这么唱歌的。

就算知道她功利，也对那件事讨厌不起来，回忆起来也还是开心。

她唱着想了解他，她在走廊回吻他，都让人开心。

两个炒菜很快端了上来，林予夏该是饿了，她扒了一口白饭，咀嚼着。

她吃饭很斯文，总是一小口菜，吃完了，再加一小口饭，然后要咀嚼很久才会吞下去。

他也随便夹了一筷子吃，没她做得好吃。

穆忱吃了几口，小声问她：“你会不会累？就是像以前那样？”

“不会啊，又不用装。”林予夏说完抿紧了嘴唇，然后向他保证，“我不会再提分手，绝对不会。”

穆忱收回目光，“但是，我很麻烦，很容易，消沉……”

他光是说着这些话，已经消沉了下去。

在他能好好弹琴之后，他对钢琴的焦虑并没有消失，反而叠加到他和林予夏关系上，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希望林予夏爱他。

快一点爱他，哪怕是一点点。

可是没有，一点也没有。

他的焦虑与日俱增，经过一个夏季，他快要藏不住了。

“消沉，也没关系。”林予夏停了筷子，握着他搁在桌上的左手，“我都会陪你的。”

他并没有因此开心起来，反而愈发难过，看着林予夏细白的手叠在自己手上，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你在迁就我。”

“不是，忱哥，我认真的。”这也是她的愿望，算不上迁就他，她保证道：“你怎么样都好，我都不会离开你。”

以前林予夏说这种话，他会得到片刻的满足，现在不会了。

不分手，不离开，根本就不够。

他很贪心，一定要她爱他。

穆忱涩然开口：“我想了解你。”

林予夏想了会，“你已经很了解了啊，知道我都是装的……”

她看着自己面前的白饭，继续说：“我没有那么多感情……我根本……”

她内心空洞，灵魂无趣，精神世界一片荒芜。

穆忱看着她垂着脑袋，打断她：“我不是说这些，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

只有知道了根本的原因，才能找到解决办法。

他想慢慢来的，可是慢慢来根本毫无效果，一年了，他们的关系根本没有丝毫变化。

焦急，焦急得要死掉了。

林予夏很坦荡，“我一直是这样啊，小时候就不能知道周围人为什么开心，为什么难过。”

穆忱眼中情绪翻涌，“那你自己呢？你的开心和难过呢？”

林予夏漠然答道：“我不怎么会开心和难过，喜欢画画之后才有快乐的情感。”

她的感觉很少，用比较流行的说法就是佛系，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事情对她来说都无所谓，都可有可无。

可是就算是真的僧人，也会虔诚地信佛吧，她是不信漫天有神佛的，她没什么信的，只需要最短暂的满足，甚至只是身体上的。

他看着林予夏仿佛对她自己毫不关心似的，迟疑了一阵，又问：“那对我呢？”

林予夏回答得很快，“想一直在一起啊。”

听到林予夏的话，他只开心了一会，只要想到林予夏对分手无所谓，即便是两个人分开，她也毫无异样，他又消沉了下去。

她想一直在一起，可是就算不能一直在一起，她也不会难过。

他不是想要林予夏难过，只是他自己好难过。

他很消沉，但是也就消沉了一会，等晚上回去又好些了，给她弹琴，抱着她说些朋友的事情。

秦栋和陈晚星的事情。

她和陈晚星没了联系，只能从穆忱或是林桃桃口中知道她的消息。

之后两个人都很忙，不像假期那样，林予夏有画不完的专业课的画，穆忱这边也接到不少活动邀请。

穆忱不时会被秦栋和宋轶叫出去，因为陈晚星出国了，秦栋变得比以前闲多了，总是组局。

今天也是这样。

“秦栋心情不好，叫我和宋轶陪他喝酒去。”穆忱习惯性给林予夏报备。

国庆刚过完，陈晚星又去法国了，秦栋是该失落一阵。

林予夏点点头，看着他换好衣服才想起来，“忱哥，你不是胃疼吗？”

中午没吃多少东西下去，后来也就只吃了半碗面条。

林予夏都不知道他怎么回事，最近一点刺激的东西都没吃，三餐也规律，他还是胃疼了。

穆忱浅浅笑了，“嗯，我少喝一点。”

“别去了吧，改天再去。”林予夏有点担心，“要养一下。”

穆忱无奈，“陈晚星不在，得陪他一下，他心里难受。”

主要也不是需要人一起喝酒，只是需要人陪伴。

林予夏转身去柜子里把胃药翻出来，拿给他，“把药带着。”

穆忱很有分寸，应该不至于喝到自己胃痛，只是朋友约他，他肯定会意思那么一两下。

自从那次喝醉酒缠着她发了会酒疯之后，他再也没喝醉过，回家也很早，会洗完澡再去找她。

穆忱把药随手塞进口袋，摸着林予夏脑袋，“担心我的话，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这种局林予夏从来不去的，她本来就不太喜欢聚会，林桃桃也不在，她更没有去的理由了。

林予夏直直看回去，“那你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

她穿着居家的衣物，头发也只是随意地披着。

她回到房间，从衣柜里选了件和穆忱同色系的衣服换上，然后把头发稍微扎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