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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不达意?”
“对。——行啊,鸳鸯,都会用成语了。”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佩服佩服。
“您才发现啊,我刚才都用了好几个了。什么一箭双雕、勾心斗角,用的多顺溜啊。您也不夸夸我。”鸳鸯不满我的反应。
我忍俊不禁,笑道:“你读书进步的这么快,我哪能每次都夸奖你。数见不鲜,这个道理你可明白?”
“说什么不鲜?”鸳鸯疑惑,半瓶子水的功力,三句话就露馅。
“数见不鲜。”我摇头,诲人不倦,“数,是经常的意思;鲜,鸡也。就是经常登门拜访的客人,就不必杀鸡招待他。司空见惯的事物,旁人看来自然无须大惊小怪。”
“什么司空?哎呀,娘娘,你饶了我,还是说点鸳鸯能听懂的吧。”她弃甲曳兵,举手缴械。
我笑着点她的头,道:“还以为你到了什么境地了呢。也就是三斧头的招数!不过,也真的不能再以旧日的眼光看待你了。”
“那当然,有什么不会变化啊。”
世事变幻莫测,谁又能够停留在最初的原点。你对我的相信支持,是否一如既往?
“这朱红的大橘子的味道可还是跟去年一样好。”伊若笑嘻嘻地捧着一包袱的橘子走进来,红扑扑的笑脸和朱橘的明艳交相辉映。
我的心情随满眼的明亮而畅快起来,站起身,把她迎到身边坐下。伊若看了看我屋里的摆设,吸溜鼻子道:“你这里也跟往日一样叫人看了心里就舒服。味道也还是这么好闻。”
我心头微动,笑道:“送橘子就是为了到我这来嗅香气?”
“哪能这么便宜你,一首诗换橘子。否则没你吃的份。”她自己动手剥了一个,故意做出很好吃的样子。
“小气鬼,平常白疼你了。”我嗔怒,转眼笑道,“这橘子我还非吃不可。你听好了。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一年好景君须记,正是橙黄橘艳时。”改了一个艳字,以称朱红的橘子。
“厉害,出口成章。你可比父皇座下那帮大学士厉害多了。”她热情地鼓掌,笑眯眯地看我,“这么厉害的清儿怎么会留下那么多马脚让别人怀疑到她头上。”
“哦,那她会怎么动手?”我比的上怪盗基德的实力吗?
“她若是动手,肯定会不动声色,自己一点干系也担不到。被害的人兴许还在心里感激她的细心体贴关怀备至。总之不会这么草草了事。这一切摆明是别人栽赃陷害。”
“可是嫉妒会蒙蔽人的双眼和理智;或许她会一时冲动,顾不上思前想后便下了手,等到事情做过以后,她又吓懵了手脚,只顾上匆匆逃离现场,连善后都忘了。”
“不会这样的。有谁会弯弯绕折腾到这一层。你放心,除了你自己杞人忧天,谁也不会这么想。”伊若不以为然。
“一般人或许不会想到这一层,可有人会这么想。”
“为的是什么?你动手,因为嫉妒?”
“是的。”
“有什么值得嫉妒,那个还没出世的孩子?不会的,不至于,没必要。”她摇摇头,“一个孩子又算的了什么。”
“会的,至于。”我的笑容单薄而削瘦,含在嘴里的橘瓣被嚼破了籽,满嘴的苦涩。
我站起来,走到火盆前,拿起火钳拨弄了两下,轻声说:“伊若,你的年纪尚小,不明白一个孩子究竟意味着什么。即使不是生活在皇家,孩子对于平凡的百姓人家也很重要。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坦白说,我也会嫉妒。跟你说这些,好象有些不合时宜,可是我又不知道该跟谁说去。”日日夜夜的憋着忍着,心里比嘴里更加苦涩不堪。
“你可以跟我说的。”伊若蹲到了我身边,小小声而坚定地说,“你不开心有心事的时候也可以跟我讲的。不要忘记,我们是一家人,我是你的女儿啊。”
我愣愣地看着她,半晌,忽而微笑,感慨道:“想不到,也有你来开解我的一天。我的小伊若也知道体贴心疼人了。”
“那是,你以为收我这个女儿就光要帮我收拾破摊子。”
“差不多。”我做人一贯诚实,“当日收下你就是为了排遣我泛滥的母性。”
“这就对了。”她开心地拍手,趴在我肩膀上,小狗般的蹭来蹭去,“我不就是你的女儿嘛,听嬷嬷说,生孩子很痛的,你为什么要去遭这个罪。”
“哪个嬷嬷说的?”我情绪高度紧张,开玩笑!跟小女孩说这些,在她幼小的心灵上留下阴影,令她今后不敢自然分娩可如何是好,古代又没有剖腹产。
“李嬷嬷告诉我的。”小姑娘兴致高昂,“其余人都不肯说,就她最好,说的绘声绘色。”
那个李嬷嬷是吧?最好,好人是最不能当的。看我就知道,随便动一次恻隐之心就大小麻烦悉数上身。
我把朱红的橘子放在手里揉软,把橘瓣一瓣瓣的掏出来,里头放上半截蜡烛,制成冰心笔下的小橘灯。伊若看了十分欣喜,拿在手中把玩不停,抬头,笑容灿烂如雨后最美丽的彩虹,“清儿,元宵节的时候我们一起扎花灯好不好。”
“当然好。”我回答得响亮,心里却直打鼓。扎花灯,小学时有一次劳技课的作业就是做最简单的兔子灯,结果可想而知,我被铁丝划破了手指也没把那个兔子给制造起来。后来,还是我古道热肠的同桌鼎力相助,代我做了一只叫上去赢期末成绩。偶尔想起这些过往,忽然间发现,我曾经的生活并非如我想象中的那么冰冷灰暗,还是有些很善良热忱的人给过我不求任何报酬的温暖。
“那就一言为定。把手伸出来。”她笑逐言开,勾了勾纤细的小指。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我豪爽地应允,反正伊若的水平估计也高不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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