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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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郑氏上山来接我时……”

“若初，不得无礼！你该以母亲相称！”盛文修打断她，厉声斥责“郑氏”这一称呼不当。

顾若初淡淡一瞥，未曾把他的愤怒放在眼中，我行我素，继续说道：“郑氏带着两驾马车上山，上山时她与顾采薇同乘一驾，另一驾没坐人，是空的。一行人中并未有行动不便或年老者，任谁见了，都会想到那辆马车是给我用的。可下山时，她却不许我坐马车，反倒指了一匹马，还说我乃男儿之躯，理当与长兄若楼一同策马，我当时未觉察出不妥，如今想来，便是郑氏在那匹马上动了手脚，特意要加害于我，才会那般。”

当日郑氏自己坐着一驾马车，让顾采薇和她的丫鬟去坐另一驾空马车，母女俩各自占着一驾，不肯给顾若初用，无非是逼她去骑马。

且郑氏借口害怕颠簸，远远落在一行人的最后，与顾若初拉开距离，细细想来，应有想要撇清嫌疑的目的。

顾若初透过缭绕的烟雾，看向林婉的牌位，心想，不知林婉能否看到她为原主讨回公道。

她在济世医馆住着的那段时间，弄清了原主摔下马的真正原因，认定郑氏是凶手，自那之后，她便一直在等待今日的机会，算清与郑氏之间的这笔账。

无论如何，顾若初定要让郑氏伏法，以慰原主的在天之灵，唯有如此，顾若初余生才能心安。

郑氏又叹了一声，摇着头对顾若初道：“你执意不愿叫我母亲，我也没办法，都依你便是，可你真不该将我揣测得如此险恶。我若有心害你，怎会亲自上山去请你？还苦口婆心地劝你回家呢？我一向都是为你好啊。”

“就是，顾若初，母亲为了你的事，不知操过多少心，亏我们行走半日，一路颠簸得浑身散架去接你，你倒好，竟把母亲想得这般不堪。”盛文修咬着牙道。

顾若初被这娘儿俩逗笑了，一唱一和，演得不错，“郑氏，你为何亲自跑一趟，请我下山，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我爹的意思。爹，你说是不是？”

顾铭垂下眼，缓缓点头。他对郑氏提过，一家子要离开扬州，再也不能依着若初散漫的性子，任由嫡长子住在山庙里，他让郑氏去把若初带回来。郑氏依照他的吩咐，这才出面去请。

“你劝我下山？郑氏，你好好回忆当初说过的话，你哪里是想要我下山，分明是想我留在山上，永远都不要回顾家的门才好。”

两人在庙中时，郑氏话里有话，明面上劝她回家，言语间却透露出对原主的排斥，譬如提及林婉与她曾经住的别苑已经荒芜下来，没有人再去管过，又说顾铭对文修很是看重，将他当做自己的亲儿子对待，有意替他改姓，对采薇亦无微不至地关怀，他们一家四口生活和乐，旁人羡慕不来。

大抵的意思是，顾若初早被顾家遗忘，郑氏及她的一双儿女，才是顾铭真正的亲人。若非原主想要下山坦白女儿身份，这才打定主意动身，依照原主的性子，恐怕真被郑氏给绕了进去，愈发不肯面对毫无感情且渐行渐远的生父，便遂了郑氏的愿。

“郑氏，你动机不纯，巴不得我在山庙孤守一世。”

郑氏的嗓音冷了几分，斩钉截铁道：“我从没说过不愿你回家，老爷，你大可去盘问当时在场的人，我若说过一句这样的话，天打雷劈。若初，这些都是你的揣测而已，你单凭揣测，就想把我逼上绝路吗？”她的情绪有些激动，嗓音中夹杂着颤音。

“母亲，你莫要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

盛文修早把郑氏扶到椅子上坐着，转身冲顾若初怒道：“说一千道一万，顾若初，你根本没有证据。除了能证明马鞍被动过手脚，你还能证明什么？指认我母亲谋杀你，人证呢？物证呢？单凭什么，不许你坐马车这等芝麻绿豆大点的事儿，以及曲解我母亲话中的意思，就想给人定罪，呵呵，天大的笑话。”

盛文修把跪在一旁的两个看马小厮又叫过来盘问：“你们随我母亲上山时，可曾见到过二太太去动过那匹马上的东西？”

两个小厮寻思半刻，低着头回答：“回盛少爷，不曾见二太太前来。”

盛文修问出话，挪步去到顾铭身侧，拱着手说：“父亲您听，他们专管马匹，那日从未见过我母亲过去，若初又没有证据能证明，割开马鞍绑带的是我母亲，文修望您能做主，还母亲一个公道。”

顾铭沉着脸端坐良久，也不得不对顾若初道：“若初，文修说得有道理。马鞍的绑带被割开，只能证明有人想要害你，而并不能确定那人是谁。”

郑氏抿着嘴唇，脸色苍白地撑在桌边，耳际落下几根碎发，脊背弯出个弧度，偶尔拿眼睛低低略向顾铭，好不凄楚可怜。

顾若初耐着性子听了半晌，终于轻嗤：“谁说我没证据。我有人证。”

她冲外面吩咐一句：“把小迟带来。”

“……小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