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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结束后,林若秋顺理成章地将安然留下来,说是请她帮忙清点筹算——每次举办家宴惯例要摔碎不少碟子,丢失几样东西,这些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总得有人负责统计清楚,不然平白冤了谁,宫里人难免心有不服。
安然如今是四妃之一,为皇后分忧本是分内之事,是而旁人并未起疑。但她俩都很清楚,待会儿要说的肯定不是这件事。
林若秋一望见她那副喜孜孜求夸奖、求表扬的神情,便觉得头疼,她本想点到即止,让对方会意即可,免得伤了彼此颜面,但显然安然并未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振振有词觉得自己行为是对的。
犹豫片刻,林若秋还是决定开门见山,“那你让那些舞伎做了手脚,对么?”
谢贵妃再无聊也不会无聊到这种程度,编排一支平平无奇的歌舞来取悦皇帝,当是演小品呢?
唯一的可能便是中途出了岔子,她所准备的棋子才未能现身。
安然点点头,初战告捷,她迫不及待要同人分享胜利的果实,可还未来得及开口,林若秋便已截断她的腹稿,“这样的事以后不许再做了。”
“为什么?”安然的鼻子立刻皱了起来,小脸十分委屈。
林若秋不比刚进宫的时候心软,自然不会轻易被这副张致打动,只板起脸道:“你说为何?堂堂妃子跟个宫婢过不去,还害得人家卧床不起,你觉得是谁的责任?”
安然扁着嘴,“谁叫她自不量力,妄想跟姐姐争夺宠爱,如今吃的亏也都是她自找的。”
还真是孩子的直线型思维。林若秋只觉一个头变成两个头,她能理解安然是为了她好,但这种好并非她所需要的,莫说皇帝不可能对个徒有色相的舞伎一见钟情,便真如此,今时今日的林若秋也无须太过惧怕:身为皇后,她只要保持不犯错,就已然立于不败之地。
故而即使明知道谢婉玉想利用那月芙姑娘来分宠,林若秋也只做不知,比起阴谋会败坏她的名声,她只要使用阳谋就够了,譬如故作“公允”地挑剔一下那月芙姑娘的舞姿——她并非从小习舞,技艺自然不比专业的舞者。若是让皇后当众拂了面子,谢婉玉保准能下不来台,而经过林若秋这么一番评头品足,林月芙日后也很难再于人前露面。宫里就是这么个趋炎附势的地方,若她一舞能得帝后称赏,众人自然会将她捧上云端,反之,则会将她踩到泥地。
林若秋根本什么也不用做,自有人帮她达成目的,还不必脏了自己的手。反倒是谢婉玉急躁冒进,迟早得露出马脚来,林若秋只需逮着她的错处,便能将敌人一举歼灭——她相信要不了太长时间。
安然经她这么一剖析,登时恍然大悟,又有些懊悔,“谢贵妃会不会以为是姐姐您做的,查到咱们头上来?”
她之前没想那么多,只打算在林月芙茶水里下点药,让她好好吃点苦头,却忘了谢婉玉是一个多么狡猾且报复心极强的人,若被她寻出蛛丝马迹,那么……
林若秋见她已然知错,遂好言安慰道:“这倒无妨,她不敢细查的。”
除非谢婉玉不打算再利用林月芙这枚棋子,否则,她总该将这件事按下去。就算猜着背后是谁所为,她亦不会声张——正因她比赵采薇更加隐忍,此人也就更加危险。
“不过,”林若秋轻轻蹙着眉头道,“就算此事无人揭露,可本宫不能不给你一个教训,自今日起,你好好待在你宫里,无事就别出来了。”
也省得谢婉玉拿她扎筏子,再把自己给拖下水。
安然吐了吐舌头,乖乖领命,“那姐姐会克扣我的膳食吗?”
“我像那么小气的人么?”林若秋白她一眼,这人关注的重点可真神奇。
不过安然的话倒给她提供了一个新思路,看来下次安然再犯了错,用不着关禁闭,只需减掉她的一日三餐,她自然就服软了。
月芙的肚子足足绞痛了两三日之久,连脏腑都快被拉尽,才算勉强能够下床。
她顾不上吃东西,立刻虚心地到谢贵妃面前认错,直言自己办事不利,话里话外且希望谢贵妃替她主持公道——她大致能猜到害她的人是谁,那段时日,舞伎中有好几个跟安贤妃身边的侍女走得颇近,安贤妃可是皇后娘娘的人。
谢贵妃讥讽的看着她,“是皇后做的又如何,本宫还能为你一个贱婢去向皇后讨说法?你未免太瞧得起自己。”
月芙咬着嘴唇,“娘娘以为皇后当真是忌惮奴婢么?还不是忌惮着您,如今连安贤妃李德妃都能跟娘娘您平起平坐,娘娘您这些年都毫无寸进,便真咽的下这口气?”
谢贵妃淡淡道:“咽不下也得咽,横竖本宫早就看淡了,本宫的父亲一日还是丞相,陛下就不会过分苛待本宫,倒是你得仔细想想,若你去了北狄,可会有人听你这些无足轻重的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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