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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对楚镇的文才很有信心——不为什么,就是很崇拜,可能是因为那篇贺文给她的震撼,她自己是绝对做不出的——如今却发觉偶像的形象有些崩坏,皇帝的诗才可能也就够做做贺文。
虽不至于因此鄙弃皇帝,可林若秋却陷入深深的忧虑中,还以为孩子出世后,楚镇能帮着起个精致且不落俗套、富于内涵的小名,可连自己的名都起不好,怎么能指望他呀?
看来还是得她自己想法子,林若秋决定趁着养胎的这几个月多翻阅几本典籍,务必要找出一个响亮且朗朗上口的字眼,小名起得不好,可是会给孩子带来心理阴影的。
她这厢暗暗筹划,楚镇则就手剥了一瓣橘子塞到她嘴里,又睨着她道:“朕听说你派人送了东西往流芳阁去?”
林若秋正享受难得的下午茶时光,不想听见这句,一时也拿不定主意皇帝是漫不经心还是故意试探,便慎重答道:“魏选侍虽一时糊涂,却罪不至死,如今凛冬将至,妾便胡乱送些棉衣过去,省得旁人抱怨起来,倒说陛下不念旧情。”
她知道楚镇心内一定还呕着气呢,倒也不敢十分为其分辩——魏雨萱当然不冤枉,但其中或许还有些别的缘故,只是谁都懒得去查证罢了。
“朕与她哪来的旧情,”楚镇的唇角绽开弧度,“朕只跟你有情。”
被他那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林若秋真是快醉了。美色误人哪,可惜皇帝白生了这样帅气的脸,却能看不能吃,果然天下事就没有十全十美的。
林若秋拿扇子遮着脸,省得被他取笑。因着身孕的缘故,林若秋连胭脂都不擦了,脸上但凡有点红晕都很容易瞧出来,委实难以见人。
楚镇亦怕自己取笑过了头这妮子会翻脸溜走,便只清了清喉咙,正色道:“朕当然不会怪你,不过朕总以为她从前对你多有冒犯,如今她境况落魄,你该趁机出口恶气才是。”
林若秋愕然,“妾在陛下眼中就是这么一个气量狭窄之人么?”
楚镇亦惊愕,“难道不是?”
他揪了揪林若秋的鼻子,莞尔道:“朕怕你背地埋怨,因此才日日过来陪伴你,你说自个儿的气量小不小?”
嗯……貌似因果颠倒了吧,不过皇帝的话便是金科玉律,林若秋只好认栽,“陛下说是怎样便是怎样吧。”
她认命地继续吃起碗中水果,那碟橘子已被她消灭得七七八八了。
楚镇按着她的手,“别再吃了,等会儿还得用膳呢。”
当然是借口,现在才什么时辰?林若秋这才想起自己忘了给皇帝留点。这是今年最后一批上供的蜜桔,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好在库房里还有剩。林如秋抱歉的朝他一笑,正要命人往库房再拿一篓来,可谁知楚镇却哑着声音道:“不用了,朕尝尝味道就行。”
说罢就含住她的唇。
“唔……”林若秋迷迷糊糊中发觉,皇帝还挺会说骚话的,是从那本春宫册子上学来的?可她一直以为那种东西只需要看图呢,原来还带文字版么?挺先进哪。
因着不知内情,虽则魏雨萱此事来得突然,众人皆保持着按兵不动的方针。因此琼华殿的态度就颇具指向性了,既然林婕妤主动嘘寒问暖,或许魏雨萱所获的罪并不十分严重?毕竟皇帝都没说什么呢。
甘露殿的侍女明芳到外头听了一溜墙角,回来便向谢贵妃报告,“如今人人都夸赞林婕妤心地仁善,太后娘娘从前对其多番为难,结果这回魏选侍出了事,林婕妤不但没跟着踩上一脚,反倒命人送去御寒的冬衣和炭火,这般心胸着实罕见。”
谢贵妃淡淡道:“魏选侍虽仍是选侍,尚宫局未必肯照原先的份例给她,林婕妤这回算是雪中送炭。”
明芳忿忿道:“她这是比照娘娘您的模样,也想博得贤名呢,也不看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
谢贵妃横她一眼。
明芳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家娘娘本来就贤惠,怎能和林氏这种沽名钓誉之辈相提并论?因忙低头道:“林婕妤都自作主张,娘娘您若不送,似乎不太好。”
林氏不就是想把其余人给比下去么?若旁人也如此,那她的心意自然也称不上珍贵了。
谢贵妃有些踌躇,“可是陛下……”、
一个选侍不值一提,若因此得罪皇帝反而不妙。
明芳道:“陛下忙着呢,怎会理会这种小事?娘娘您是妃嫔之首,六宫的事原就该您做主,再不拿出点气魄来,难道让他们唯琼华殿马首是瞻?”
也是,皇帝若真恼了魏选侍,也不会容她苟活——说不定皇帝真正疑心的是长乐宫那位。谢贵妃沉吟片刻,倦倦道:“那便送吧,比照林氏那份,再多添一倍就好。”如此既不过分触目,也能恰到好处地压林若秋一头——不然她这贵妃倒成了摆设。
明芳满心欢喜地答应下去。
谢贵妃轻轻抬手,抚去眉心一抹折痕,她并不是存心与林氏打擂台,林氏的心性她看得清楚,徒有美色与福运,却胸无大志,这种人除非有人使劲在背后推动,自己是不会主动争权夺利的。
她所担心的是陛下,男人若真爱上一个女人,必然会竭尽全力给予她尊荣地位,无论那个女人多么不堪大用。
陛下,难道真是动心了吗?
明芳身为谢贵妃的贴身侍女,自然令出必行,很快就在库房里搜罗了一大堆不要的东西,指挥几个人高马大的太监乌泱泱送去流芳阁,这般声势隆重,自然是为了明白地做给人看,省得让琼华殿出尽风头。
赵贤妃亦紧随其后,这位向来与谢贵妃彼此看不惯,明着便发了话,“怎可让贵妃一人破费?披香殿也不至于穷到这份上。”
其实是怕谢贵妃独自占尽便宜罢了。
谢贵妃听罢只一笑了之。某种意义上,她与赵氏算是这后宫的文武把子,总得有个直白浅露的,否则两个光顾着打哑谜,这后宫岂不成了一潭死水般?
两人这般一唱一和,宫中其余人等不免暗暗猜测起来,虽不知何意,但照猫画虎总不会有错,便也学着有钱的送钱,有粮的送粮。
魏语凝从长乐宫侍奉完太后出来,就看到一行人赫赫扬扬抬着一具大箱子过去——似乎直奔流芳阁的方向。
素英照地上啐了一口,“这些人怎的如此好心了?都怪林婕妤开的头,一个个没命般地送东西,那罪人有什么可怜悯的!”
魏语凝微微阖目,轻叹道:“是本宫害了她。”
素英忙搀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量,“娘娘您切勿如此说,魏选侍若非自己蠢,怎么能上当,那药也不是娘娘您逼她下的。依奴婢看您反而帮了她,四小姐那性子在宫里是活不下去的,与其哪日被人算计做了枉死鬼,还不如这般清清静静苟活,好歹能留得一条性命不是?”
魏语凝苦笑了一下,“是啊,这宫里容不下两个魏氏的女子,有我没她,有她自然也没我。”眸光渐渐沉静下来,“她母亲从前那样折辱姨娘,如今也算一报还一报。”
见说起旧事,素英怕触动情肠,便不敢再提,只犹疑问道:“如今各宫都送了东西,咱们是否也该有所表示?”
“自然是应该的,”魏语凝倚着她的手臂慢慢站直,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雨萱是本宫的亲妹子,本宫怎能忘了她呢?”
各宫纷纷向流芳阁这座实际上的冷宫示好,林若秋感到颇为奇怪,可她绝想不到是她引起的——所谓蝴蝶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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