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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平四年。
天下安定,海清河晏。
冬末春初,京中时疫横行,韩清漾主理国事,忙的脚跟不沾地,许是劳累过度,一不小心染上了天花,浑身起了痘疹,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依着太医的吩咐,只需隔离静养些时日便可痊愈。
这一日,韩清琅进宫来瞧,隔着帘子与韩清漾说话。
“听说你得了天花,王爷倒不忧心你的病情,反倒是担心起炎宗哥了,他说炎宗哥跟你似是连体婴般,又似秤砣和秤杆,一时都离不得的,这乍然要分开了,炎宗哥可还怎么活啊?”
韩清琅学着周朝敦说话时那夸张的样子,惹得帘内的韩清漾笑的肚子疼。
“哪里就不能活了,这都两日未见了,也未见他怎么着啊?”
韩清琅笑而不语,又说了会话便退下了。
刚出了养心殿就见周炎宗伸长了脖子,踮着脚往里瞧,乍然见了他,只悻悻的站好。韩清琅朝里头望了一眼,“我哥不让你进去?”
说起这个周炎宗就是一肚子的火,得了天花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病,况早年他中了血咒,自知命不长久,也未见他将韩清漾推开啊,眼下可倒好,反倒是把他这个夫君隔在了外头。
害的他这两天都未睡好,这不一下了朝就紧赶慢赶的赶了回来。
奈何门外多子和多福跟个哼哈二将似的,将门守的死死的,他想踏进一步都难,眼见着韩清琅从里头出来,只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先前还信誓旦旦的说夫君比弟弟亲呢。
这下看出来谁更亲了吧。
他得了病,所有人都可隔着帘子跟他说话,唯独不放他进去。
多子瞧着他要说话,先一步将他的话头堵住了。
“陛下,您也别怪我们。这都是主子吩咐的,主子说了,旁人来瞧,定是守着规矩,戴上面纱入内,隔着帘子说上三两句问个安也就走了。若是您进了殿,只怕是打也打不出来的。”
周炎宗哼了一声,双手负在身后,在原地踱了几步,跟着又走了。
多福望着他急匆匆离开的背影。
“你说陛下这是妥协了?”
多子华丽丽的翻了个白眼,“你说呢?”
妥协自然是不可能妥协的。
不过转眼的功夫,周炎宗就将儿子给抱来了,周念安现在已经四岁了,长的虎头虎脑,很是可爱。
来的路上,周炎宗问他。
“想不想爹爹?”
周念安睁着大眼睛,重重的点了点头。
周炎宗循循善诱道:“那一会儿到了养心殿,你就扯着嗓子使劲哭,知不知道?”
周念安茫然的点头,然后又摇头。
“可是...可是爹爹说了男子汉大丈夫不可以掉眼泪的......”
周炎宗有些恨铁不成钢,故意凶他,“你还想不想见爹爹了?想就按照我说的做。”
......
韩清漾听着外头动静没了,便知周炎宗走了。
他哑然失笑,歪在软榻上继续看折子。
这几年他跟在桑知桑老先生身边学习,渐渐的也就出师了,去年桑老先生病了一场,韩清漾不忍让他再操劳,便准许他回去养老。
说来也巧,那一年白思思的师傅韩自远来京替周炎宗解血咒,接风宴席上,两人一见如故。
韩自远想着天山路远,加之门派凋零,白思思又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他想着回去也是孤单单一人,索性也就不回了,跟桑知两人于京郊的村子里比邻而居,倒也悠然快活。
正想的出神,外头李壮和戚猛两人进来了。
刚一进门,戚猛就抱怨连天。
“陛下,你也可怜可怜我们兄弟二人吧,你说你好端端的把多子和多福两人召进宫里,我们两个的府里都乱了套了,孩子们整天不是哭就是哭,哭着要找爹,我跟壮子哥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这...这比打仗还累呢......”
李壮也点头附和。
“嫂子,要不?”
韩清漾自然知道两人是周炎宗搬来的救兵,只冷哼一声。
“从前你们二人未成婚时,也未见你们府里就乱了?如今我不过接他们二人进宫小住几日,叙叙旧情,怎的府里就乱套了?”
两人铩羽而归。
于这些事上,他们哪里是韩清漾的对手。
出门的时候,多子和多福极为默契的冷哼一声,瞧都不瞧二人正眼一下。
这头周炎宗得了消息,瞪了两人一眼。
“没用,你们两个真是没用。让你们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戚猛小声的嘀咕道:“你有用,还找我们来做什么?”
周炎宗被堵的说不出话来,末了招手示意两人附耳过来。
“咱们是武将,做事就得按照咱们自己的风格来,多子和多福不是不愿回去吗?你们直接把人给扛回去就是了。”
李壮嘿嘿的笑了两声。
“九哥,这样真的好吗?”
周炎宗双手环在胸前,上下打量着两人。
“你们难道就不想他们快些回去?”
戚猛一个劲的点头,“想,想,怎么不想呢?”说完又羞的直挠后脑勺。
计策一定。
戚猛和李壮两人就撸起袖子,将人给扛了回去。
道理也是这个道理,人先扛回去,回去之后要打要骂再说,左右人回府就行了。
周炎宗抱着儿子进殿,悄声道。
“儿子,哭......”
周念安原本哭不出来,急的周炎宗都想上手了,好在最后关头默念是亲生的,这才作罢,只低声哄道:“爹爹生病了,你难不难过?”
周念安点头。
周炎宗又道:“难过要干嘛?”
周念安疑惑的反问道。
“哭?”
周炎宗在他的脸上吧唧亲了一下。
“真是爹的乖儿子......”
周念安这一哭,可把韩清漾给急坏了,只是他身上有天花,不便出去,只隔着帘子吼周炎宗。
“周炎宗,你带儿子进来做什么?”
“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跟你拼了......”
骂完周炎宗又哄儿子。
“念安乖,不哭,等爹爹病好了,就可以见你了啊。”
这一闹,最终就是韩清漾在帘子里头哭,儿子在帘子外头哭,独周炎宗一人心急如焚,又要哄这个,还想哄那个。
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让汪寿进来把周念安抱出去。
“儿子,你先去找睿皇叔和清琅叔叔玩,好不好?”
待到殿中只剩下两人的时候,周炎宗再也忍不住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这都两三日未见了,周炎宗直接将人搂进了怀里,“我瞧着你最狠心,竟也一点都不想我。”
韩清漾抽抽噎噎的,伸手去推他。
“你快些出去吧,染上天花可不是闹着玩的,到时候......”
话还未说完,唇便被封上了。
男人炙热的气息瞬间将他包围住了,韩清漾想着这一招怎么觉得那么熟悉呢?
是了,从前他每每有求于周炎宗的时候,总是如此。
没想到周炎宗也学会了。
半晌两人分开,周炎宗挑眉问他,“现在人也见了,亲也亲了,还要赶我走吗?”他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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