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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山脚下,镜湖之上的寒冰似乎亘久不化,银白色的小鱼仔冰层之下来回穿梭。
辘辘马车声停在镜湖之畔,宋萤玥车里下来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之前总是一群人的旅行,这次是真正的二人行,没有其他人打扰了。
“逍逍一个人真的可以吗?他还是个小孩子,万一那些事情处理不好怎么办?而且徐大人也带着华清回老家了探亲了……”
“既然出来了就别想那么多了,相信他。”凌楚墨只好安慰道,“他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子了,可以自己处理事情的。”
宋萤玥还是不能放下心,说什么不是几岁的小孩子……才刚刚十二岁难道就不是小孩子了吗?
而且,从凌逍出生到现在,她从来没有把他一个人扔下来过,担心是一个母亲的本能。
但或许是天山的气息让她容易放松下来,到了天山之后,内心的焦躁反而少了很多。
镜湖的风光是无论见了多少次都要惊呼是奇景的,水天相接,白云飘在水中,碧蓝碧蓝,让人心旷神怡。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路很滑很危险,你们还是早早下山去吧。”
稚嫩的童声打断了两个人的交流。
那是个七八岁的孩子,穿着一身绒毛狐裘,小脸因为寒风的吹打变得有些通红,他的眼睛很亮,就像镜湖的湖水,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宋萤玥打量了他片刻,笑盈盈道:“你是罗茗山庄的阿廷吧?回去告诉你娘亲,就说是京都的故人来访。”
那小孩子一下子被说准了身份,惊得张开了嘴巴,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我可没有见过你们。”
“你手上的护腕是你娘亲绣的,我可是认得出来的。”宋萤玥笑着刮了刮他的小鼻头,触手的感觉冰凉,让她忍不住皱了眉,“你娘亲没有给你冰凌珠吗?天山这么冷,你怎么一个人就跑出来了?”
“我是男子汉,才不怕冷!”阿廷拍了拍胸口,“你们等着,我马上就去告诉娘亲。”
看着一溜烟就没了影的阿廷,凌楚墨捏了捏宋萤玥的手掌:“这只是个普通的小孩子,阿琪姐姐就这么放心放他出来了,你啊,就是对逍逍太宠溺了!”
意识到他话里有话,宋萤玥转头故意说道:“怎么宠溺了?”
“这么大了,还要母后讲故事……”
满是怨念的语气让宋萤玥差点儿笑出来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她笑了笑,故意说道:“好,以后让他学会独立,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眼瞧着凌楚墨的脸色变得有些尴尬的不自然,宋萤玥几乎要笑出声。这狗男人也太可爱了,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还是原来的样子,有的时候情话满分,有的时候又经不起半分调侃。
他们两个人到达罗茗山庄的门口的时候,庆贵妃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宋萤玥迎上来道:“庆姐姐怎么这么早就等着了?”
庆贵妃一身布衣木钗,却笑得比以前更加温婉幸福:“脱去凤冠华服,我反而更自在,以前的称呼也可以不必再用了。”
宋萤玥赶忙改口:“是,阿琪姐姐。”
阿琪离开了京都,没有选择凌楚墨许给她的姻缘和财富,而是又回到了天山。
她总说她是罗茗山庄的侍女,也是天山的仆从,所以她一辈子都深爱着这片土地。
但是宋萤玥却知道,她只是想一路追随着苣禾。
无论是宋萤玥初见阿琪就觉得温柔可亲,还是阿琪对宋萤玥莫名的关照,都和苣禾有分不开的关系。
阿琪和苣禾都是温柔如水的性格,这和她小时候就受到苣禾的影响是密不可分的。
她小的时候就来了天山,无父无母,只是罗茗山庄一个普通的小侍女,那个时候苣禾偶尔会来罗茗山庄。
苣禾总是穿一身优雅的水蓝色长裙,手中握着嵌着宝石的法杖,一颦一笑之间全是如春风的和煦。
“婆婆对我来说,就像是娘亲一样,在最稚嫩的日子里的日光。”阿琪握住了宋萤玥的手,“所以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就以为捡到了婆婆,你们的味道很像。”
宋萤玥忍不住打趣道:“所以如愿了?不仅认了干娘,还捡了个孩子!”
想到曾经她还误以为阿琪是凌楚墨的白月光初恋,就觉得有几分可笑。阿琪真的是个很单纯很单纯的人,她的心里装不下那么多东西,只想过最简单最纯粹的生活。
“对了,肃王前两天来过天山,留下了一封信。”
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阿琪转身从屋子里取出来一封信,信上沾着淡淡的花香,还有绿叶的清新。
这只是一封普通的家书,却从字里行间都看出岁月静好的味道。
凌楚墨看完了信,长舒了口气道:“皇叔选择了谷水渊,也算是找到了真正的心之所归。”
那些狐族狼族在肃王的归纳制约之下,相比也只能过着苦不堪言的日子,任劳任怨地一遍遍加固封印。这也算是为他们之前的过错赎罪。
游山玩水一直都是宋萤玥的梦想,真好也趁此机会到处看看,天山只是第一站,但是她收到了让她心安的消息,无论如何,最后尘埃落定。
绕去江省本就是在计划之中。
敬王和太上皇一起被困谷水渊这么多年,仔细算起来,也并没有在封地度过多久的日子。
一到江省就能感受到完全不同的气候和风俗人情,这里多水,仿佛把这片地方都滋润成了温柔缱绻的天堂。
敬王府的门匾刚刚翻修过,遥遥就能看到恢弘的气息。
金光从门匾上折射出来,进城卖菜歇脚的小贩就停靠在金色的牌匾之下,丝毫不担心其中尊贵的主人会因为这件事怪罪。
就连宋萤玥都被不免对这样的场景唏嘘不已:“没想到敬王殿下是这么和蔼可亲的人,这里的百姓都喜欢他。”
“那当然,皇兄是性格很好的人。”
凌楚墨不由得又想起了小时候,他在皇宫里最好的玩伴就是皇兄。
那日午后从练武场回来,路过尚书房,他们听到母后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原想着突然跳出去给母后一个惊吓,他们摒退了所有的下人,蹑手蹑脚靠了过去,却不成想听到了让他们惊吓的消息。
母后和父皇正在商议立储的事情。
最开始是父皇的声音:“凌氏家族的规矩,未来的君主不只是凡俗世界的君王,更是灵族的圣王,所以此事根本没有商议的余地,只是早晚的关系。阳阳这孩子很好,只是没有龙族的血统,无法担任重任。”
母后却反驳了父皇的话:“自然是要立储的,只是能不能晚一些?我怕这孩子以为我们偏心,心里会难过。吴将军把亲生的儿子交给了我们,他是大启的功臣……”
接下来的话凌楚墨很快就听明白了。
皇兄并不是皇家血统,而是吴将军的遗孤,他被当做皇子养大,但是却没有继承大统的权利。
他也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母后总不让他在皇兄面前暴露灵族血脉。
这些事情,凌楚墨都讲给宋萤玥听说过。
她侧头看着沉思的凌楚墨,安慰似的握紧了他的手掌。
至少这不是个坏的结局,敬王知道了真相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里,敬王从来没有背叛过大启朝。
门童看着气度不凡的两人,走上前问道:“请问二位有什么事情吗?我可以帮二位通报王爷。”
“没有,我们只是路过。”凌楚墨拉着宋萤玥的手转头离开,或许不打扰才是对敬王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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