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青山不老为雪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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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吁——”韩昕砚马不停蹄地赶回咸阳,一进城便直接取道蒙府；他本盼着第一时间能够看到师父，可却没料到：自己才刚刚翻身下马，便被蒙恬、蒙毅黑着脸拦在了门外。

“我师父呢？他怎么样了？”韩昕砚眉心一沉，火急火燎地问了一句；过了许久,他都未能等到自己期待的答案,于是便要拥开眼前这两兄弟,直接冲进府中去寻人。

谁料，蒙毅却一把拽住了韩昕砚,他失望至极地盯着混小子，语气不善地叱问了一句：“你也是知道先生身有旧疾的,你怎么能在深夜将他一个人撇在营地而不管呢？若是那晚……我和哥哥没有去军帐找你呢？若是那晚……婞娘不会路过你们的营帐呢？”

“我知道！我现在都知道了！让我去见他！”韩昕砚红着眼睛、含着泪，此时此刻的他简直像个受了伤、发了疯的猛兽，他低声咆哮着,猛烈摇晃着蒙毅，想要将破开这道阻碍,赶紧去见自己朝思暮想的师父。

“韩昕砚！你现在知道了？你根本就是个混蛋！你对先生承诺过的那些话，简直就跟放屁一样！”蒙毅一把甩开了韩昕砚,紧接着便将右手攥成拳头,倏地抬起。

蒙恬见此,立即抢上前一步,死死拉住了冲动的弟弟，高声喝了句：“阿毅！韩兄弟是先生的心头肉,这一拳如若打下去，你知道先生会有多心疼吗？”他话音未落,就马上向韩昕砚轻轻摇头，使了个眼色。

混小子立刻会意，便故意避开了蒙毅那边,默默低头从蒙恬身边走过。

“韩兄弟，希望你等下再见到先生……不要后悔当初将他弃之不顾！”蒙恬哽咽地吞了下口水，也不肯正眼看一下韩昕砚，他只是默默红着眼角，而后便抬头看向了彤云流转的天际。

蒙恬此话一出，韩昕砚便急不可待地直接冲进了府中。

不……师父不会有事的！寰宇之神不是说了，师父他不惧蠹骨蚀筋毒性吗？他不会……不会有事的！

韩昕砚转过回廊，便直接跳着蹿进了后院，他刚要闷头冲进屋门，一盆冷水便直接迎面而来，将他浇了一个透心凉。

混小子顿时间有些晕头转向、不知所措，他紧紧闭着双眼，奋力甩了甩身上的冷水，然后深深地吸进一口气，便骤然间伫立在了门外。

“小鬼头！今天姐姐我就要替你师父好好教训教训你个没良心的！”婞娘将木盆信手丢在地上，双手一挽袖口，便直接堵在了韩昕砚面前。

混小子听到耳边传来好姐姐的教训之声，便立即擦拭着脸上的水渍，连忙睁开了眼；婞娘一伸手，便死死揪住了韩昕砚左耳。

“哎哎哎！好姐姐！疼！真的疼！”韩昕砚拧着眉头、闭着眼，龇牙咧嘴地呼喊着，双手自然地护回着自己的左耳。

“婞娘，住手吧！”

韩昕砚正和婞娘僵持着，耳边却传来了自己思慕良久的熟悉声音；婞娘手劲一松，倏一转身，混小子便立即从她手里脱逃了出来。

只不过，等韩昕砚循着声音向门内看去之时，泪却再也止不住地汩汩淌下……

缭子在夏无且的搀扶下吃力地走到门口，当他的眼对上了爱徒的眸子，却下意识地轻轻拂开了“癫医圣”搀扶自己的手；他似乎想要在徒儿面前，重塑自己身为师尊的坚强形象；可他满头的银白长发……却已然暴露了自己曾忍受的折磨与痛苦。

“师父——”园内倏然间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啕之音，韩昕砚泪眼朦胧地望着缭子，“噗通”一下跪在了他的面前。

缭子右手用力撑着门框，缓缓朝门外迈出了一步；暮风习习，轻轻撩散开他满头的银发，昔日清隽绝色的脸上却再也寻不到一丝高冷孤傲，取而代之的，是他微弱无力但却倔强的笑。

这一刻，他的眼眸所及便是整个世界！缭子清澈含泪的双眼，映着韩昕砚懊悔无措的身影。

“昕砚，你终于肯回来了！”

自己因何落得如此模样，他根本无意问责；于他而言，爱徒能够不计自己曾经的隐瞒、能够放下那些疑惑重新回来，便已是上苍许给自己的莫大惊喜！

缭子手臂难以继力，双腿也吃不上劲，这道小小的门槛竟然累他险些摔倒！

韩昕砚倏地起身，一把将师父拥入怀里，他的手不住地抓握着缭子垂下的银发，嘴里含混不清地喃喃念着：“师父！昕砚真的知错了！求求您……不要变成这个样子好不好！”

缭子翩然一笑，环着韩昕砚的手越抱越紧，“为师没想到你这次会回来得这么快……我本来约了婞娘，想要用你研制的那个什么……面膜，尽量保养一下的；没想到你就……回来了。”

师父，您是傻子吗？都这个时候了，您还要讲冷笑话逗我开心吗？可是这个“面膜梗”……一点也不好笑！

韩昕砚死死抱着缭子，强行忍住第二波将要涌出的泪，轻轻附在师父耳边说着：“师父喜欢的话，昕砚以后日日为你新制！”

缭子微微颔首，却不经意间蹙了蹙额，不由得轻轻“哎”了一声，道：“昕砚，为师被蠹骨蚀筋和附毒的蛊虫……折腾得有些乏力，眼下实在站不住了，抱我去榻上休息，行吗？”

韩昕砚几乎是未加思索，便一把将师父横抱在怀，混小子垂眸而视，却看到缭子无力地轻轻合了下眼，然后强撑着精神头，看着自己淡淡而笑。

夏无且见此，不禁长叹一声，紧接着便缓缓走出门外，轻轻拍了拍韩昕砚肩头，嘱咐着他：“你师父大难不死已是皇天所佑，但他绝不可再妄动内力了！小鬼头，以后如遇危险，你可一定要护好了他！”

韩昕砚默默回首看了看夏无且，然后又瞟了眼还在气头上的婞娘，紧接着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昕砚记下了，多谢诸位连日来帮我照顾师父！”

婞娘此时实在不愿多说一句，便直接甩手走人；夏无且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然后也紧跟着婞娘，一起离开了这里。

韩昕砚望着怀里憔悴已极的人儿，恨意丛生地苦笑着；缭子缓缓抚了抚爱徒的脸庞，轻声唤了句：“昕砚，起风了，我们回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