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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风起,烛影幢幢,缭子今晚显得无比忧心焦虑。

他轻合双眼、垂着头,左手搭在后腰,右手半握成拳,不停地轻轻磕着脑门儿;韩昕砚则霸着床榻,假模假式地拿了卷书简,眼睛却时不时瞟向了书房中的师父。

“昕砚,为师刚刚想起,过几日你就要学《吴子》了,我还未给兵书作注;未免你日后学着吃力,为师这就去加上注解。”缭子的语气似乎有些紧张,他背对着韩昕砚轻一扬手,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借口,可以继续赖在书房。

话音刚落,缭子便一拂衣摆,大摇大摆地落座在书案前,急忙忙从案头翻出一卷《吴子》,顺手展开就要添加注解。

韩昕砚一听师父竟拉自己来当挡箭牌,脸上的欣喜期盼神色一下子了无踪影;他急得腾地起身,两三步踏入书房:“哎哎哎!师父!”

缭子手中的笔才刚刚蘸了蘸墨,韩昕砚就直冲了过来,一巴掌压住了师父面前的简牍,脸色难看得很。

“师父,研习百家要义不能急于求成!学习之法不急在这一时,今天已经很晚了!”韩昕砚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窗外浓浓的夜色。

缭子倏地仰头看着他,稍稍迟疑了一下,然后便无可奈何地将笔放回桌上,默默低下了头。

“师父,你昨晚真的吓坏我了!”韩昕砚眉头紧锁,连忙绕到缭子面前,蹲下身来,将手一并搭在师父膝上,“徒儿求求您,别这么糟践自己身体,成吗?”

缭子缓缓抬眼,他似乎在韩昕砚的眼角,看到了一丝私藏起来的泪光。

“师父,您要是不听劝,非要熬夜伤了身子,那我……我就陪您一起熬!”韩昕砚这是什么招?猪皮膘吗?师父不听自己好意劝说,他就直接厚着脸皮死缠烂打了?

缭子眼神中的七分无奈,又加了三分坦然;他倏尔一笑,抬起右手捏了下韩昕砚的鼻子,道:“行了,为师怕你这招了!走吧,去休息吧!”

韩昕砚一听这话,高兴得直接跳了起来,他在后面推着缭子,两人一起回到榻前。

只是他这高兴劲儿还没过呢,缭子就默默走到箱子旁,淡定从容地又翻出了一床被子。

韩昕砚看到缭子翻出的被褥比自己用的这床薄很多,于是一步跨上前来,直接从师父怀里将薄被抢走,咚地一下跳到榻上,三五下脱了外衣,直接靠墙躺下了,然后把被子紧紧裹在身上。

缭子长叹一声,仿佛是对自己白天答应韩昕砚这个请求……有些后悔了!

“师父,您用我那床厚被褥!徒儿皮糙肉厚的,盖薄的就行了!靠墙寒气重,我在里边给您挡着,您睡外侧,挨着炭盆暖和!”韩昕砚嬉皮笑脸地看着缭子,嘴里还喋喋不休地叨出了一大段生活经验。

缭子左磨蹭一会儿、右鼓捣一会儿,时不时还瞥一眼韩昕砚,发现那混小子竟然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正在为难之时,屋中灯影一晃,缭子便马上走了过去,直接吹灭了房中唯一的灯盏,然后匆匆脱了外衣,急忙忙掀了被子,就躺下了。

看着缭子的背影,韩昕砚反倒觉得心里踏实了,也不知为什么,他就是隐隐感到自己和师父似乎是前世种下的因果,虽然现在他还不知道那个过去的故事,但此刻的相伴确是他心底无比渴望的。

就这么想入非非着,韩昕砚的眼皮便开始打起了架,最终,他再也熬不住了,就稳稳地睡过去了……

眼下初春虽至,可后半夜还是寒气彻骨;韩昕砚蜷在被子里忽地打了个冷战,一下子就睁开了眼。

他懒懒地挑着眼皮,稍一歪头,就看到缭子还是入睡时那般,紧紧裹着被子,背对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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