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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学后,宋酌忙成了陀螺。
新学校的高三老师有个“作业制造机”的外号,上个厕所回来,课桌就被卷子全面覆盖了。学生当然免不了抱怨,可谁让这是高三呢。
她还算好,写起来很快,尽量把步骤写简略,好让自己少写点字,省得拿筷子都手酸。
宋越雇了个钟点工,每天都给她准备营养餐,他还拉着她去打网球、晨跑,美其名曰“增强高三生的身体素质”。她瞧着她爸窃喜的笑,以及自己若隐若现的手臂线条,严重怀疑这就是宋越的借口,分明就想拉着自己陪他。
每天满满当当的安排,消耗了她的绝大多数体力,这就意味着,她晚上和湛寻打语音电话时,是最困的时候。
譬如今天,关了灯。
湛寻清越好听的声音在手机的那头,再通过耳机的传导,仿佛拉进了两人说话的距离,他每说出一句话,都像贴在耳边低语。
是个藏着坏心思、企图惹她不舍的小坏蛋。
但她实在太困了,眼皮子一阖上,就宛若封了胶,再也抬不起来,脑袋里的信号也变迟缓,湛寻的话她听得有半句没半句。
山庄里,灯火通明,湛寻原本半靠在椅子上,维持这个姿势太久,又变成了懒懒地趴在桌上,因工作还亮着的电脑屏,莹莹光亮使他清凌凌的眼眸更加黑白分明。
不知不觉元旦一过,她转学都四个月了,原本他是要去逐州市找她的,但私立高利用这个法定假日,让高三留下来补课。他说起今天发生的事情,
“私立高被人举报了上礼拜的元旦节补课,结果让全校明天放一天假。”
“为什么啊……”电话里睡意浓浓的软音传来。
她迷糊中只听到了“放假”二字,明天不是星期六吗?高三要上课的呀,为什么可以放假?
大概是宋酌困极了的语气太过娇憨,湛寻的耳朵仿佛被轻轻挠了一把,微微的痒,他忍不住发笑,才解释说:“补偿之前占用的时间,私立高那伙老校董担心再被人举报,会有领导来查。”
“什么奶茶……”她咕哝着的声音不乏困惑。
大晚上说什么奶茶。
他笑得肩膀一抖一抖,“是——来查,不是奶茶,你好好睡觉,我不闹你了,晚安。”
听筒里是绵绵的呼吸声,匀速地揉散在他耳边,他碰巧抬眸,窗外的月光似水般入他的眼,温柔直达心底,他从未觉得自己的内心这么远离尘嚣过。
第二天早晨,宋酌醒来时,耳机已经在她的翻滚中被蹭脱,在硌她的后背,她反手去抠搜出,扔在了床头柜上。
又拿起手机准备看一下今天的备忘录。开锁后,界面还停留在和湛寻的微信聊天框,上边显示昨晚那通电话时长有四个小时二十分钟。
湛寻他……又熬夜。
又挺心虚的,这不是她第一次打着电话睡着了。
在心虚中,她点开了备忘录,今天下午放学后,要去外教家里上日语课。昨晚钟点工阿姨做好饭之后,同她说今天有事来不了,加上宋越今天出差不在家,所以她得自己动手做早饭,不是什么难题。
阿姨不在,她就潦草了许多,烤了两片全麦吐司,热了杯牛奶。到最后时间不太够,就干脆叼着块吐司,在玄关换鞋出门。
临走手机响起,她拿下嘴里的吐司,匆匆接起,“聂爷爷。”
暌别四个月,她时常会打电话给聂致问好,所以这通电话并不意外。
但聂致的声音却很急切,不同往日的闲适里透着抖擞,“小酌,少爷他失踪了,早上佣人发现的他不在房间里,打电话也没人接,他去找你了吗?”
上个月凭州市发生了一起入室绑架案,最后绑匪撕票,轰动一时,令富人区人心惶惶,加强了安保力量。聂致担心湛寻会不会是被人夜里劫走的,所以才急着联系宋酌。
“没有啊,我们昨晚打过电话,那时他说正在书房看设计图,是在家的呀,大半夜他跑哪里去?”她换好鞋,动作凝顿,连着急上学都忘了。
“对了!监控,监控查了吗?”她说。
这时,电话那头的有旁人在同聂致说话的声音,他应了几声,才接着说:
“刚才监控室的人来了,他是凌晨四点钟出的山庄。”聂致略微松了口气。也庆幸老先生人在国外,否则难免着急上火。
宋酌宽慰他:“既然湛寻是自己出去的,那应该没什么危险。”只是他抽什么风,四点钟跑出去干嘛。
得到了这个结果,她也放宽心,准备出门。
既然查到是他自己出去的,聂致也不再像开始那么急,“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你安心上课,我再派人去找他。”
“好,那——”
她抓着门把手,定在原地,一时间没好气地叹笑了下,“聂爷爷,不用找了,他在我家门口。”
*
昨晚,湛寻听着宋酌均匀的呼吸声,很久之后,才挂断电话,可是辗转反侧还是异常清醒,所以他干脆出门了,反正今天也预备去找她,不如坐最早的那班高铁。
山庄门卫室值班的人在打瞌睡,连他输指纹出去也无人察觉。
原本清醒得不正常的大脑,几乎是一到宋酌家门口,就睡意缱绻。此时的他坐一阶楼梯上,枕着搭在膝盖上的手肘,明明平日最是桀骜肆意,但睡着了,又软软的,像是极易受惊的小动物。
她一开门,他就霍然抬头。
大概是终于见到她,懒腰也来不及伸,就急匆匆扑进她怀里,明明比她高二十多厘米的一个人。
说出的话也有惺忪的鼻音,还掺揉着小小的不满,“我想你,你都不来找我。”
说起来,这四个月,她本以为总能挤出时间去凭州市找他,但事与愿违,多次有各种事情牵绊住她。所以都是他每个周日来找她,再用委屈的眼看向她,以此作无声的控诉。
每次他黏着不肯走,险些误了高铁时。她故意龇牙吓唬他,碰上他这样的眼神和控诉,尽管明知是他刻意为之,却次次忍不住心软,最后亲自送他去高铁站。
果不其然,得逞后,他的手肘懒懒搭着出租车座位靠背,盯着她肆纵地笑。怪不得他总是打发了湛家接送的司机,目的不纯啊。
宋酌原本是想明天去凭州市的,还特意将日语课调到了今天下午上完,就是想腾出时间,但没想到他竟然一大早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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