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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妃研究桓琚十几年了,听音就知道他没有放在心上,也不争辩,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桓琚。桓琚吃不消了,声音也正经了一点:“不哄你、不哄你,总不能今天抓一个驸马,明天就出降吧?公主下降,没有这么草率的。我当正事办,好不好?”
贤妃表情轻松了一点,桓琚道:“这就对了,整天忧心忡忡的做什么?听我的,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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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琚与凌贤妃卿卿我我不提,梁婕妤与儿子说了一会儿话就派人通知妹妹,你可以接着送故事书给圣人看了,他现在心情还可以,不怕触了他的霉头。
梁玉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分发汤药,由夏转秋,不少人生了病。无尘观单日说书,双日免费提供简单的汤药。药方是广虚子的珍藏,药材是梁玉跟吕娘子亲自跑到东、西两市买全了的。梁玉要施医赠药,跟家里、师父广虚子都打了个招。
跟家里说,是为了带上家里一起做善事,跟师父讲,是因为她头回干这个事,广虚子的道场年载久,干这个肯定有经验,可以取经。梁玉一脸认真地垂手站着领训,模样儿乖巧极了,皇帝都挑不出毛病来。然而广虚子一想到这个“弟子”胡扯的那些个“丹方”就头疼,她又是想要干好事,不宜阻拦,广虚子索性派了二徒弟去无尘观以防万一。
二师兄俗家姓宗,剃光了头能冒充佛祖,梁玉一直觉得他是入错了行。宗师兄做事勤勉,有他在梁玉省了不少事。托赖梁玉的行动力,无尘观近来招了不少杂役,足以应付川流不息的人群。
梁玉看到这个场面,心情也是好的,笑对吕娘子道:“我觉得今天我是个好人了。”
吕娘子笑得说不出话来。
梁玉翻了个白眼,步下台阶,忽然看到一个年轻妇人自求了一碗药,似乎是打算喂一位等候在一边的老妇人,才站在老妇人跟前,不合脚下一失,药洒了。梁玉见状,亲自盛了一碗给她。两人一打照面,梁玉觉得不大对劲,不知是母女还是婆媳的两人,都细皮嫩肉的,穿的却寒酸,这很不相称,看妇人的手也不像是干活的人。
梁玉干脆蹲地上跟她们聊天:“我看你们像是读书识字的体面人,是吗?”
妇人脸上羞得通红:“略识几个字,哪里谈得上体面呢?”
“你们两位咋自个儿来的?也没个陪的人。”
话一问出来,年轻妇人眼泪落了下来:“炼师……”
“怎、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老妇人有气无力地道:“唉,就剩我们两个啦。”
“怎、怎么了?”
两人一起哭了出来,药也吃不下去了,梁玉赶紧伸手把碗接了过来:“别哭别哭,咱慢慢儿说。”
两个妇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出了缘由——穆士熙案,桓琚要严惩。落崔颖手里的人好点,只要真没问题,崔颖能给你查明了,然后就放心。落到卢会、何源之流的手里,他们唯恐自己抓的人太少、打得太轻,恨不能把结党的案子办成个明天就要杀进皇宫自己当皇帝。
不但如此,还乐意构陷,没干的也要说是你参与了,要不怎么能是“大案”呢?不是大案,他们就不算是“侦办大案”,岂不是不够风光?
老妇人的儿子就是个倒霉催的被牵连进去的,他跟穆士熙都没有什么瓜葛,是穆士熙的一个下属的儿子,与老妇人的儿子认识。在穆士熙事发前两天,他俩在一起喝了一场酒。接着被另一个酷吏王道安给审出来了,将人一锁一拿,关起来一打……啪,没打死,放回家治了几天把钱花完了,死了。办丧事儿,把能典当的都典当了。
梁玉将碗放到了地上,直起身来,轻声说:“别哭啦,你们住在哪里?一老一小的也不方便,我叫人送你们回去吧。”
“就、就在南源寺里。”
“寄住寺庙?”
“嗐,原就买不起京师的房子,先赁间屋子住的。”
【现在没了男人,连民宅都住不起了,往庙里寄住?穆士熙的案子,起头在我呀。】梁玉心里滋味难辨,轻声道:“那里还有什么家什么?派人去取吧,以后就住我这里吧。我有事给你们做。”
有了这个事,梁玉今天这个“好人”也没能打卡成功,沮丧无比。【京城他娘的真不是随便谁都能玩得转的,一不小心就牵连了这么多,我先前真是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谁能想到,一封伪造的书信,死的不止是穆士熙,还有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呢?穆士熙该死,若不是用了诡计,他们如何惨,我都能说问心无愧,如今却真是有愧的。阴谋这东西,真不该碰。】
婆媳俩还给她嗑头感谢,梁玉心中有愧,招呼了吕娘子将二人扶起来,安置好了,派人去取行李。都安排完了,梁玉才对吕娘子说:“这可怎么办呢?我真是缺了大德了。”
吕娘子宁愿自己忏悔,也得安慰梁玉:“那是酷吏造的孽。呃,接着发药吧,多做些事就不会胡思乱想了。”安慰到效果并不好,两人都沉默了。
过了一阵,一齐说:“半道上改当好人,真难。”
两人对望一眼,分别走向了两口锅,硬着头皮接着分药。分到一半,梁婕妤派来传话的人到了。梁玉问了梁婕妤母子的情况,给了赏钱,心里却想,还是算了吧,高阳郡王能收手才怪呢。他不收手,一准得再给皇帝添堵,谁知道是不是下一刻惹怒了皇帝,这个时候拿着笑话书给皇帝看,不是找打呢吗?
“不过凌庆也真是奇怪,照说能爬到现在这个地位,他不该这么挨打不还手的呀!”梁玉小声嘀咕。
人最不经念叨,她才念叨了一声凌庆,吕娘子就神色怪异地走了过来,耳语道:“三娘,凌庆也是个狠角色呀。”
“怎么?”
吕娘子道:“就在刚才,有人拦了卢会的马,给他递了份状子,告高阳郡王。”
“哎哟我的娘啊!”梁玉惊出了一身冷汗,“这得拖多少人去死啊?真的是卢会?不是纪公也不是崔颖?”
吕娘子站直了身子,摇摇头:“要不怎么说是个狠角色呢?真的是给卢会,那是一个不怕办大案的主儿,抓个偷羊贼能审成个谋大逆。”
“咱们还是多准备点金创药、跌打膏吧,咱们还能再招几个人呢?”梁玉无奈地说。
她现在怕的就是这个事,穆士熙一案了结之后,不少人家破人亡。梁玉那个庄园就是拣这个漏拣来的。拣穆士熙的漏,她心安理得。遇到刚才那一对婆媳,她就笑不出来了。
吕娘子道:“那怕也救不了几个人,这回,是个大案子。”
“什么案子?”
“诅咒。”
【那不就是巫蛊吗?】梁玉放下勺子,拖着吕娘子进了后宅,她有点乱,得跟吕娘子好好捋一捋。
两人坐稳了,吕娘子才低声说:“一准是凌庆干的,告的是当年高阳郡王当年的事。三娘想,高阳郡王在外头十几年了,现在翻出旧账来,究竟怎么回事大家心知肚明。”
“诅咒什么?”
“唉……传闻是做了场法事,求神仙保佑,圣人能看中他让他做亲王。”
因为两人想过这方面的阴招对付凌家,梁玉还认真研究了一下这方面的问题。反正呢,就她现在读过的有限的史书来看,历史上凡是闹这两个字儿的,就没有能活的,牵连也会非常的广!
而对于此类案件的判罚,她也翻过——“即于祖父母、父母及主,直求爱媚而厌咒者,流二千里,若涉乘舆者,皆斩。”【1】
作者有话要说: 【1】这个也是真的,普通人家里,通过迷信方式让长辈喜爱自己,让主人疼爱自己,事发后,流放两千里。如果涉及帝王的,斩。“乘舆”指代帝王哈。
就是说,如果祖父母、父母、主人,不喜欢这个人,这个人如果想得他们喜欢,即使只是出于这样的目的,要是摆啥啥的“一家和睦”阵啊,求个桃花符啊,都算犯罪!
小妾争宠弄这玩儿,是自找流放。宫妃干这事儿,直接砍了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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