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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玉抬头一看,李淑妃出现在了门口,与梁婕妤一同起身:“淑妃娘娘。”
李淑妃瞥了李吉一眼:“聪明过头了可不好。”将李吉压得缩到一边,才与梁婕妤寒暄几句,又说梁玉:“我本还担心你们不知所措,现在就放心啦。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出头,圣人心里不痛快呢。”
姐妹俩一齐答应了。李淑妃摇头道:“你们不知道,将有大事发生了。”她将二人拉过来,低声说了高阳郡王进京的事情。梁婕妤还不知道这事呢,听完脸色煞白:“我的亲娘!”梁玉也低声说:“我们并不敢参与这样的事情。”
李淑妃直起身来,在两人手上各捏了一下:“看到婕妤还能行动,我也就放心了。走了。”
梁婕妤道:“三娘,你代我送送淑妃娘娘。”
梁玉依言而行,陪李淑妃走到殿外,李淑妃登上步辇前对梁玉道:“什么都不要做,圣人在做了,不要与他抢。”
“是。谢娘娘教诲。”
李淑妃微微一笑,摆了摆手。
梁玉从李淑妃那里也得到了“静观其变”的建议,就坚决地执行了下去。从宫里出来,先与吕娘子说了宫里的事情,吕娘子也说:“圣人果然是偏心呀。这样贤妃就被摘出来了,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她都无从得知,也就不会参与,还是个干干净净的可人儿。”
梁玉道:“贤妃恐怕未必能体会圣人的苦心。”
吕娘子忽然说:“牙人那里给了我一份单子,三娘挑一挑,有合适的就买下来吧。”牙人给了几处价格合适的产业,吕娘子打算在能承受的价格范围内再挑哪个物美价廉。
梁玉一怔:“哦,对对,不管这些,不管这些了。看房子看房子。”拿起单子挑来选去,也只得一处小庄园,意外的收获却是又相中了一处在京中的房舍。
两样都买下来,梁玉觉得赚大发了:“这都能秋收了呢!白得了一季粮食!”说起秋收来,她两眼都发光,一路上口说手比,连过冬的准备都安排下了,看得吕娘子直乐。
打趣一句:“真是个好当家的娘子!”吕娘子续道,“先看看地方,中意了就去将地契、房契都过了户吧。早办完早安心。”
“好。”
当天,两人乘了车,将挑中的地方看了看,庄园还算满意,房舍有些缺陷,又将单子上的其他房舍看一看,决定买另一处。次日就去办交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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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起,枝头喜鹊闹得很欢,注定这不是太平的一天。
梁玉与吕娘子去办书契,这两处因辖区不同,是两个衙门在管,先过户了庄园,再去过户房子的时候,发现京兆衙门聚集了老大的一批人在围着看热闹。
只见男女老幼都有,都带着一副“想看又不敢看,捂着眼睛从手指缝里偷看”的模样。梁玉也不讲究,跟吕娘子两个站在车上,踩着老徐坐的位置居高临下去看,老徐在一旁拢着马,生怕二人摔下来。
梁玉与吕娘子互相搀扶张目望去,只见一群约摸七八个衣黄褐色布衣的人跪在阶前,男女老幼哀哀痛哭。在他们的中间是一架简易的单架,就是两根扁担上捆了幅布,上面放着的是——白骨!
人死如虎,虎死如泥,怨不得那么多人都有点不敢看。梁玉与吕娘子面面相觑,感觉自己好像遇到了什么奇案。人骨的颜色不是纯白,而是带着土色,整具尸骨并不完整,少了点肋骨指骨之类的零件。梁玉眼睛好,看到了那个骷髅头,天灵盖上好像被打破了。
吕娘子将她扯了下来,低声说:“看起来像凶杀,回去好好诵篇经。”
梁玉也低声说:“吕师,我这道士,度牒是买的,念经怕是不灵。”
桂枝挤了出去,不多会儿又挤了回来汇报:“三娘,我去打听过了,说是一大早就过来喊冤了的,必要纪大人亲自接状纸。说别人接都不敢信的。那是……凌家的亲家。”
【来了!】梁玉心头一沉,十有八、九是高阳郡王出招了。她知道“凌家的亲家”是怎么一回事,吕娘子早就打听出来了,不过当时她认为这事对凌家的伤害并不大,在这上面做不出什么大文章来。离家的时候,吴裁缝跟她说过,不能一口咬死的就别撩,她也就遵从了这个教诲,不浪费这个精神。
然而高阳郡王出这一招绝不会是随便撩撩,他一定有后手。一个郡王,他能做的肯定比梁玉要多得多。当这个郡王还是个另类的“当事人”的时候,事情的走向就更难以预料了。
姚家人看起来也很有分寸,并不一开始就宣扬凌庆的过往,只拿自己女儿说事。桂枝轻声说:“说是,一家子好容易攒了点钱,要迁个坟,先前嫁出去的女儿虽然嫁到凌家并没能埋进凌家的坟地里,就想自己把女儿迁出来,移棺的时候发现脑袋是被打破的……”
非常完全美的说辞,但是梁玉很怀疑事情的真假,十七年过去了骨头是不是原来那个都得存疑。无论是真是假,凌家都脱不了干系。一个深知底细的“亲家”在审讯过程中会说出什么话来,真是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
“坏了!”梁玉对吕娘子说,“纪公岂不是要被放在火上烤了吗?高阳郡王真是可恶透了!”
纪申是什么样的人?必然不会徇私枉法,真的查了就会成为高阳郡王手里砍向凌家的刀,桓琚再克制,怒气也得分一缕给纪申享用。梁玉急出一身汗:“快,去朱雀大街。这个时候他们应该才散朝,拦住了,一定要给他提个醒。”
虽然纪申肯定不会回避这件事,可有个准备也是好的呀!
几个人像偷了豆子往洞里钻的老鼠一样嗖嗖钻进了车里,老徐娴熟的架着车从围观人群中撤出。才拐上朱雀大街,就看到纪申骑着马来了。梁玉道:“老徐,挡他的路!”
今天朝上的事情又不大顺利,纪申思索着对策。桓琚执掌天下这么久自有过人之处——注意力集中。穆士熙案闹得这么大,居然也没耽误了他接着锤杜、赵两家。杜、赵两家并不好锤,能做正经皇后的外戚,本身就有势力有名望。
当年对付太尉的时候,不止萧司空出了大力,不少宗室或多或少支持着桓琚将权柄收回来。杜皇后的娘家、舅家也是摇旗呐喊间或给对方添堵的,造舆论声势这些人是功不可没的。人家的势力半是凭积累、半是凭努力,皇后小功以上亲还在“八议”之列,还有各种减刑。哪怕用了酷吏,到现在都没有把杜皇后从宝座上锤下来。
纪申猜到了桓琚的想法,为太子清理障碍不能说错,杜、赵两家不法的事情也是不少的,但还是那句话“他该死,但不该这样死”。散朝后又跟桓琚争了两句,还是没能把桓琚掰过来,纪申忧心忡忡。
他骑的是匹温驯的骟马,纪申自可在马上想事情而从来就没有摔下来过。今天纪申握着缰手由着马自己把他驮回京兆府衙,却差点掉了下去,因为突然有一辆车拦在了他的马前。纪申身材微胖,动作也圆润,好容易控住了马,问了一声:“突然闯到街上来,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梁玉在车里道:“看到京兆府衙门前一堆骷髅,好吓人。”
声音很耳熟,纪申驱马凑近,梁玉听到声音也挑开了车帘:“纪公,事情不妙。凌庆原先的亲家告他们家来了,说他儿子凌光头婚的娘子是被他家害死的。”
纪申面色凝重:“多谢炼师。”
“别走!靠近点!”
纪申又凑近了一点:“炼师还有何事?”
“凌庆跟高阳郡王有丢人现眼的情谊,高阳郡王进京了。”
纪申何等的聪明,知道事情不大好办。却不能表露出担忧,低声道:“多谢炼师提醒。”
“我知道拦不住您,您有事别自己扛着,多些人扛多点办法。”
纪申笑笑:“好。衙里有事,某先告辞。”
梁玉探出头去,目送纪申胖人胖马奔去府衙,小声对吕娘子道:“我讨厌高阳郡王。”
吕娘子也小声说:“我也讨厌他!”
“真想告他的刁状。”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吕娘子道:“还是先记个仇吧。”
梁玉说道:“吕娘,咱们还是多探听一下这个案子吧,我担心纪公。”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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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申比梁玉的经验要丰富得多,从梁玉提供的信息里也知道此案难办。他办起案来却不慌不忙,先是安抚了姚家人,收了他们的状纸,又把骸骨当作证据先敛回衙内,再将百姓劝退。又问了姚家人的住址,发现住的地方有些混乱,便先拨出一处京兆掌握的空房子出来让他们暂时居住——很巧的是,这正是梁玉给史志远后来又被京兆当作无主空屋回收的那一处。
接着,纪申将这件案子卷宗梳理完毕,然后堂而皇之地发签去拿凌庆父子了。皇后的亲戚在“八议”、贤妃家就没有这个优待了。
一时之间,京师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京兆府。
知情者心知肚明的幕后黑手高阳郡王则没有出现,他拍拍屁股,跑到南山去了。他竟把在南山里好大一座庄园改成了清修的道场,自己也做个道士的打扮,然后在庄园里夜夜笙歌。
作者有话要说: 【1】这里是大长公主拿少康中兴嘲讽凌家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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