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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雨猛地抬起头,目光诧异。
之前剪云砂为了救朝雨,闭关许久,后来又与朝雨一同隐居,消息闭塞,不知仙门变动。
后来余尺素和谢春秋默契地没告诉她们佩玉师徒之事,想给她一个惊喜,但显然这是个惊吓。
怀柏笑眯了眼,十分殷勤,“您来佛土了呀,累不累,我已设宴接风,这就带您过去。”
朝雨受宠若惊,“前辈客气了,不必,额,婆婆?”
怀柏弯了弯眼,面色羞赧,“其实岳母也可……”
“你在说什么屁话!”剪云砂怒发冲冠,冲到朝雨身前,像一只护崽的母鸡,“什么婆婆岳母?你把佩玉那孩子怎么了?”
怀柏抄着手,笑容温和无害,“剪宫主这么激动干嘛呀,我同我婆婆说话,轮得到你来插话吗?”
“你!”剪云砂拔出玉箫,大概气场不合,看见怀柏,她总觉得莫名火大。
怀柏没有动,云中出鞘,悬在她的身后,剑光似月华,在三人之间摇动。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朝雨被杀气震醒,慌张喊道:“你们不要打啦!”
杀气猛地一收,剪云砂扭过身,牵住朝雨往外走,“别跟这人走近,她有病。”
怀柏摩挲着剑柄,问:“佩玉没和你们在一起吗?”
朝雨马上回身,担心道:“没有,她不是和你在一起?”
只过了片刻,怀柏就明白了佩玉的心情,笑着说:“是啊,她是和我在一起。婆婆,我在山上置备好大餐,等会一起去吃啊,我们一家人一起,宫主这个外人就不要过来凑热闹了。”
剪云砂冷哼,面露不屑,强拖着朝雨离开。
朝雨频频回首,问:“师尊,为何前辈唤我婆婆?什么意思,我听错了吗?”
……
荒原的夜晚绚烂而迷人。
星河璀璨,流光微微曳动,深蓝天空如披上一层云雾。
佩玉坐在一块砂石上,低垂着眉眼,身旁的枯木如怪兽张牙舞爪。
像个惶然无措的孩子,待在路口,因为害怕而不敢回家。
怀柏悄悄走近,坐在她旁边。
佩玉钻到怀柏怀里,“师尊,我……”
怀柏轻抚她瘦削的背,“我明白,这也是人之常情。”
佩玉:“我只要师尊就好了。”
怀柏微笑。这么多年,她们相互陪伴、救赎,早已是彼此在世上最重要的人。
“佩玉,”怀柏弯下腰,在少女额上亲了一下,“你值得更多人爱,值得更多的爱。”
佩玉双颊泛红,依旧固执地说:“我有师尊就够了,我只要师尊。”
怀柏与她十指相扣,同望着深邃静谧的星夜。
“你是我藏在手心的珍宝。”女人微微沙哑的声音在夜里响起,“如果可以,我想把你藏起来,不与这个世界分享。让你只站在我看得到的地方,在我所触及到的光阴里。”
原来情爱的另一面,就是独占。
佩玉从未听过怀柏这么说,脸更红了,眼里波涛如醉。
怀柏摩挲着她的唇,“可你不是我关在金笼里的小雀,而是一只搏击长空的雄鹰。你这么好,生命里不该留下缺憾。”
佩玉:“能遇到师尊,我的人生早已圆满。”
荒原上浮现淡淡的荧光,月华如水,地面如积水空明。
二人如同处在温柔的湖水中,四周闪着冰蓝色的光,在光的一头,无数游鱼在空中摇曳而来。
佩玉怔怔:“这是?”
怀柏也愣了下,随即笑道:“是蜃景,是过去的云梦泽。”
蜃兽吞云吐雾,把数万年前光怪陆离的景象保存下来。
佩玉伸出手,一只银色的小鱼穿过她的手掌,摇曳着往远处游去。
她好奇地睁大眼睛,站了起来,迎面鱼群在空中游动,水草飘拂,如梦如幻。
“好漂亮。”
管中窥豹,可以窥见一二昔日云梦泽的壮阔。
一条金红色的龙鱼缓缓游来,张开巨口,银色的鱼群像碎开的萤火,瞬间散开。
佩玉追着龙鱼,御剑空中,与它一同游动。
在这一刻,她似乎跨越万年光阴,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
怀柏立在地上,微笑着看她。
“师尊,”佩玉朝怀柏伸出手,把她拉上飞剑,“我们一起。”
她们好像两只飞鸟,悠悠翱翔天空,又仿佛两条游鱼,自在潜于水中。
水光出现波澜。
远处一道光亮的旋风卷来。
旋风是由体内发出荧光的小鱼组成,它们既似萤火,又如星子,在水底搅起波澜。
一个身披轻纱,身子曼妙的美丽女子从旋风中穿出,游到龙鱼身边。
白皙修长的手搭在鱼背上,与它一齐游往碧蓝湖水中。
佩玉皱眉:“洞庭君?”
怀柏抬起手,从女子的发间穿过,“是云梦神女。”
万年前的神女水君,掌管天下之水,看上去温柔美丽,举手投足优雅大方,似与天地相融。
蜃景真实地记录数万年前的光景。
温柔的神女在水中遨游,与鱼龙共舞,一切看上去庄严又美丽。
怀柏御剑追着云梦,一直上升至苍茫云海。海上明月生辉,云梦浮在水面,微笑着张开双手。
无数条银鱼跃出水面,明镜般的湖面碎开,荡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夜风徐徐吹来,水面壮阔如海,一眼望不见尽头。
神女蓝裙飘扬,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若轻云蔽月,似流风回雪。
就连对洞庭深恶痛绝的二人,此刻也不禁屏住呼吸,沉浸在这绝美的一幕中。
蜃景渐渐消散,云梦泽的旧时风景也隐去夜中,四周暗了下来。
怀柏道:“你我有幸,得见此景。”
佩玉点头,过了好半晌,才开口:“原来万年前的天地,是这番模样。”
云海万顷,月色皎洁。
高空寒风吹起,她们衣袂飘飘,俯瞰这山河人间。
“天地如逆旅,你我皆行人。”怀柏说着,笑了笑,“原来沧海桑田,什么都是变幻的。这样看来,永恒的生命未必是一件好事,若如日月这般无知无觉也罢,但若生了灵性,目睹天地变化,所珍爱之物一点点逝去,只余自己孑然一人,未免太过寂寥了。”
佩玉扣紧她的手,想若能和师尊在一起,同看天地变迁,再长的岁月,也是上天恩赐。
怀柏眼神闪烁,心中所想与她不谋而合。
……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沙滩上两道人影相伴,陵阳走在前,一根金链绕在手上,另一端捆住了叶云心的双手。
看守的魔兵见状问道:“君上,您带这人去哪儿?”
陵阳不动声色:“王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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