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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宵,门被无声无息地推开了。
佩玉睡得正香,毫无知觉地翻了个身子,口里依旧喃喃梦中呓语。若是睡梦中有其他人靠近,她早已惊醒过来。只除了怀柏,她对师尊是从不曾设防的。
怀柏轻手轻脚地靠近,坐在床头,为女孩掖好被子。
月光从疏窗中漏出,洒在佩玉的脸上,映得她容颜静美,皎若秋月。怀柏的目光渐渐柔软,轻轻将女孩搭在外面的两条胳膊放回被中。
她看女孩嘴唇张合,似在呓语,侧耳细听,发现她在喊什么“师尊”“宠”之类的话,慢慢勾起唇,心中软成一弯春水。“师尊最宠你。”她低声道。
佩玉与简一他们是不同的,她从未将简一明英等人当做自己的徒弟,却打算好好照顾这孩子,教她如徒、爱她如女,以弥补她心底那点难宣于口的歉疚。
其实只有她知道,佩玉本该是那故事的主角。
她把世上所有的美好都加在了这孩子身上,一写到她,嘴角总是忍不住噙起笑。
因此,在写到孤山天劫,佩玉被推下万魔窟时,她也最为心痛。但她却没有改那个结局,不知为何,也许是觉得改掉结局,让佩玉活得圆圆满满,便有失真实了吧。
“终究是我对不起你。”怀柏轻叹一声,刚想替她将灯火捻灭,忽见落在床角的一本书。她好奇地拿起来,看了几页,面上笑意更深。
她以前常为徒弟们说些睡前故事,而容寄白将这些故事汇集成册,以寄余生的名字发表出去。
老三总被她师兄说不务正业,成天说着要联系画符,实际上是在偷偷写各种爱恨情仇的话本,早成为人间赫赫有名的笔者。
怀柏将书册归位。
她对容寄白的闲余爱好装作不知,实际已心知肚明,甚至偷偷买了所有她写的话本。
也许这样不像个好师父,但是她本也不想做个常人眼中的好师父,她只想她的徒弟、她的朋友、她身旁的每个人都能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
月华溶溶,庭中如洒上一层碎雪。
怀柏缩缩脖子,将手拢在袖中,回首望了眼紧闭的窗门,轻笑着踏月而去。
眨眼到了三日之后,天阶试练开启时。
正是晌午时分,金乌高照,孤山云岚散尽,露出秀异非常的青山绿峰来。
众人聚在山脚,三五成团,仰头望着那崎岖曲折,绵绵无尽的石阶,面上露出跃跃欲试之色。
佩玉独自站在僻静角落,不惹人注意。
这几日她已见过容寄白和沧海,但是师尊却没再来过。容寄白说师尊在各个山头打牌,一打起来就是天昏地暗,哪里还会记得她。
佩玉心中颇不是滋味。
师尊明明说过会回来的,骗子,师尊是个大骗子。
人群忽而骚动起来,盛济抱剑走了过来。
“太初天盛济!”
“这次天阶试炼肯定是他拿魁首了,他可是公认的小辈第一人。”
又有人道:“上次我还看见他要和一个小女孩比试呢,可惜他甩开了我们,不然就能看见他的万夫莫开了。”
“那他赢了吗?”
那人说:“这还用想,肯定是他赢呀。”
盛济脸红起来,剑眉皱起,反驳道:“我输了。”
众人都呆住了,过了会,先前开口的那人说:“盛小公子年纪轻轻就开始顾及孤山颜面,哈哈哈,这般礼让。”
盛济不耐烦地喊:“我输了!技不如人输了!没有让,不要再来烦我!”
余尺素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笑道:“你倒不说谎。”
盛济涨红脸,“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我一个大男人,连输都不敢认吗?”
余尺素笑弯了眼,“你可不是什么大男人,不过你敢在人前认输这条,胜过我见过的不少八尺男儿。”
盛济冷哼一声,抱剑不语。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那次比试居然是那个看起来名不见经传的女孩取胜。他们交头接耳,面露不可思议之色,而后纷纷寻找,想找刚才在场中出现过的女孩。
余尺素也在寻找佩玉,想当面道一声谢。
不过佩玉早在盛济发声的时候,就用鬼面具变幻身形。她并不想被人关注。
山头传来一声振聋发聩的巨响。
两个白衣女子身着羽衣,翩然而下,她们衣带飘飘,气质超俗,犹如遗世独立,羽化登仙。
人们看得心折,对孤山愈发向往。
两名女子说明比试规则之后,腾云至半空中,云衣翩跹,手中符印变幻,片刻后,孤山天阶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条漫长无尽的道路,初始白玉砌成,恢弘壮阔,而后小径蜿蜒,坎坷曲折,越往上越难攀登,所要承受的威压越大,象征着求道之路艰险困苦,非心性坚忍者不得攀登到彼岸。
人群蜂拥登上天阶,佩玉混在众人之间。她踏上天阶后,周围发生了奇怪的变化,这条路变得越发幽深,而且左右只有她一个人。
佩玉早知天阶变化,倒也不惊奇,这样是为了让每个人独自走天阶,不至于影响到其他人,也是因为道途本是条注定孤独的路,长阶漫漫,一人独行。
盛济和余尺素都迟迟没有走去,但等到所有人都走上天阶,他们还是没能等到那个女孩。
余尺素道:“奇怪,难道佩玉已经正式拜入孤山吗?”
盛济见天阶将要关闭,提醒道:“走吧,别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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