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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星火熄灭,双鲤已累得喘不上气,摊开手脚,就地一躺。不过,脑袋却没搁下去,不知哪里冒出个空盒子,将好把她脖子给卡住。
“别动。”
焉宁指着盒子,又冲着那人蛹蚕茧比划,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她动了盒子里的东西,所以才会被困住。”
“所以,你到底是选对了,还是选错了?”双鲤一个打挺翻起身,一脚踹向空盒,盒子撞在石壁上,从中断成两部分,左侧的盖子飞进人蛹,两侧的白丝一卷,便不知其踪,右侧的盒体则反向弹飞。
焉宁苦笑:“我也不知。”
“当然是错,如果对,你们俩小鬼早就已经离开这座塔喽。”公羊月避开那飞来的木盒,快步上前,在双鲤脑袋上来了一拳,“呵,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你这小祸害看起来命硬得可以。”
骂她是乌龟王八蛋?
仅有的那点感动在公羊月开口的瞬间破灭,双鲤叉腰,反唇相讥:“素来听闻只有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敢问是哪个在吠?”
焉宁在旁看那红衣带剑,不可置信地咬了舌头:“双鲤,这是你哥?”天知道这一幕给了她多大的冲击,在她的印象里,磨难重逢,不是该抱头痛哭,相互安慰才是,上来便是唇枪舌剑,这算哪一出?
“谁是他妹,慢死了。”
“谁是他哥,蠢死了。”
口是心非兄妹俩的角力,是在晁晨吃痛的呼声中结束的,那只飞出去的盒子被公羊月避开,却将好砸到他额头。
“公羊月,都说了不要乱碰这里的东西。”晁晨抓起盒子要扔,一双苍老的手及时伸过来捧住。
“杜……杜老爷子?”
繁兮和应无心一左一右守着,老人跪坐在地,将空盒紧紧抱在坏中,向着身前,迎风流泪。
“她是谁?”晁晨低头,轻声问。
“我不知,我忘了,我忘了她是谁!”杜孟津那张和蔼的脸瞬时变得扭曲狰狞,他将手头的东西重重一摔,反手拽住晁晨的衣襟,“你告诉我,我忘了什么!她是谁?我为什么会忘了她?”
明明鹤发鸡皮,是个行将就木的垂死之人,却凭着一腔意气,迸发出夸父之力,应无心上前按住老人的胳膊,身为练家子,居然未能将两人一次分开。
这时,繁兮开口道:“她是庾云思。”
庾云思?
杜孟津捧着心口,脑中如走马观花,时笑时哭,时怒时恼,最后一口气卡在胸臆,提不起,吐不出。
“郁怒不解,血气痹阻,这是脑卒中之兆!”公羊月拂开众人,跃至老者身后,与应无心一左一右运功,替他护住心脉,顺气疏风。
两人收手,老人呜咽一声,倒在地上,手中紧紧攥着那张锦帕——
“云谁之思,美孟庾矣。”
“老爷子怎么也来了?”荒唐斋主人亲自出面,放在平日,那是天大脸面,足可吹嘘好一阵,可眼下人老头倒地不醒,没准这辈子都醒不过来,双鲤心中是又愧又悔,只觉祸因己起,浑是伤情。于是,她忙喊上焉宁,又是托肩,又是靠背,还不停用手替他按拿手臂穴位,疏导经络。
晁晨出声探问:“怎么样?”
公羊月拭去额上热汗,惯是没好话的:“没事,顶多也就是成个口眼喎斜,麻木愚拙的瘫子。”
双鲤闻言,瞪了他一眼。
公羊月不甘示弱:“可见他频频失忆,便是因这事折腾,人心最是脆弱,没死已经很不错了,还想如何?解铃还须系铃人。”
可是因为那名为庾云思的女人?
晁晨想起方才叫破玄机的繁兮,正待详问,却猛然发现那黑衣女人和沉默弓手在他四人围着老爷子时,已悄然退开,径自朝人蛹走去。繁兮向着后方,对攀到高处的应无心比划了一个手势——
射!
箭矢如流星飒飒,穿过白茧,扎在人蛹心口。渐渐地,伤口涌出黑血,一路腐蚀白丝,淌到地上。那样子,像极了躯壳被活生生剥开。所有人都起身回头,只见蚕蛹里的女人衣服仍旧完好,秽物染过右衽,却仍清晰可辨绣着的凤麟纹。
“左腰下两寸。”繁兮指挥,朗朗高呼宛如坐镇沙场的女将军。
应无心张弓搭箭,公羊月几乎同时拔剑包抄,奈何他早有防备,贴墙疾走腾跃,凌空又挽弓连着放了两箭。
第一支羽箭被从中劈开,力分两侧,一别为二,并没有伤及人蛹的肌肤,只单单将白丝抹开,而第二支冲劲儿锐减,只锉断腰带上系着的绳带,落下一只弯月觿。
“霍——”
剑风追来,应无心落地,举长弓硬吃了一招,只闻弓断弦铮,雪色从刃停在他额前,削去一缕碎发。
“你再走一步,我就杀了他。”公羊月反身向后,将剑柄交换至左手,压住应无心的脖颈。
繁兮打了个摆子,没有停步,浑似个孤胆英雄。她将头埋得很深,又猛然抬起,咧开嘴,似哭若笑:“你杀了他吧,不然谁都出不去。”
应无心把残弓砸在地上,不可置信道:“你答应过我,只要我告诉你这里的机关,你就跟我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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