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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鲤虽生得贪生怕死,但身边人为难,却又硬不下心肠作壁上观。蒙在被子里想了一宿,写写画画计算她统共帮了公羊月几次,公羊月统共舍命救了她几回,掰着手指也算不清,最后把纸揉成团,扔出了窗外,睁眼躺到天亮,

鸡鸣司晨,翻来覆去的双鲤跳下榻,带着不离身的翎羽和宝珠出了城,找了座小庙,扫干净案台,羽毛下压着所求的便笺。

“老神仙显显灵,若能得来荒唐斋和那个女人的资料,解决眼下大麻烦,待我钱袋鼓鼓,便开庙立祠,年年供奉三牲六畜,圭璧布帛!”

说着,还郑重磕了三个响头。

屋外起了风,庙门被吹开,双鲤宛若惊弓之鸟,从地上弹起,向外探看:“谁?”

梁上落下一只乌鸦,正啄着羽毛,打门前走过,风停无声。

双鲤松了口气,摆正蒲团,掸去膝上的灰,向屋外走去。一脚跨过门槛,地下埋着绳子,她瞬间便被倒吊上梁。

不离身的布袋向下坠,扣子在速落中崩开,里头的匕首顺着肩膀滚落,双鲤秋千似一甩,想如猴子捞月去接,另一双手却抢了先。那人站得很近,双鲤目光所及之处,只能看见腿下的白长衫和一双赤足。

“你是何人?”

等来的不是回答,而是一张网兜。网兜逼仄,双鲤曲腿弯腰,别说挪动,摆一下便觉得脑内充血,要憋过气去。等她快要吊晕过去,一双枯槁的手抓住她的头发,托着脑袋,送来口气:“乖乖的,少吃苦。”

说话声又尖又细,但声色粗沉,大概率是个男人。

装晕的双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待那男人走近,拆绳取人,便趁机摇头一甩,兜帽夹层中那几枚被公羊月嘲笑为私房钱的金钱镖迅速弹射出去,打在手骨上。

随着“哎哟”一声,她狠狠跌在地上,火势电光间也顾不得疼,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向外:“救命,救命啊!”

细指枯手拿了过来,只瞧白影一晃,身前多了张狐儿脸。脸是假脸,一眼能看出,双鲤双手乱抓,抠住面具使出吃奶劲儿要揭,却没揭开,只拉破皮肉。血滴在手指上,再看脸颊两侧满是瘢痕,仿佛那假面早已嵌入了皮肉,生在了脸上。

狐儿生吃痛,五指掐向她脖颈间。

这时,一支银羽箭飞来,挫去他半片指甲,扎在二人中间。双鲤大喘气,也顾不得敌友,向后滚,直滚到一条黑裙边。

繁兮搂住她:“没事了。”

“休要多管闲事,我拿那女娃有要用!”

繁兮将双鲤护在怀中,嫌恶地看了一眼,厉声道:“阁下在敦煌作乱,可是丝毫不将荒唐斋放在眼里!”

狐儿生大笑:“等杜孟津一死,荒唐斋连屁都不是!”

此人敢出狂言,恐怕还有依仗,暗中的弓手又放了一箭作掩护,繁兮眼有痛色,虽是不甘,却不敢耽搁,抱起双鲤足下如燕子抄水,迅速离开。

她前脚刚走,后脚便杀出个花衣女子,一条彩绸覆眼,双手横抱琵琶,冷嘲热讽道:“狐儿生,你老脸怕是要掉光,抓个武功稀烂的丫头竟然失手两次。”

“我脸早没了!”狐脸男人冷哼一声,“这臭丫头屡次走脱,保不准命格得幸,正是我们要找的人。”

花琵琶听进心坎,生怕他拿了头彩,嘴巴上嫉妒,狠贬一通:“老大正为这事儿愁,你知道日子快到了,人却没半个合适,那些臭丫头小子天天哭,哭得他头风痛,昨个儿一气下挖了两对眼珠,可算治住。劝你没捉着人,嘴巴牢靠点,小心竹篮打水,他迁怒你,一并剥了皮!”说着,那娇滴滴的女声一挑,嗤笑道,“你也就口舌之利,人可在荒唐斋,杜孟津毕竟还没死。”

繁兮带着双鲤,一口气跑出去十里,眼见要入城,却在柽柳林里和公羊月一行迎面撞上。后者只当人赃并获,果决出剑,二人交手数招,繁兮拳脚不敌,将好箭矢飞落,她将双鲤往柳枝下一扔,自己旋身避开。

那轻功绕树走,既不如仙人蹈月大步流星,也不似飞花穿帘快时飒飒,倒像一片无骨的鸿羽,无风自起,叫人难以琢磨。

公羊月啧啧两声,食指微晃,倒持长剑,作曜变悬剑式凌空而落,推出八道剑气,在地催出八道沟壑。繁兮避无可避,幽冥一般的幻影散去,拔足快走,公羊月踢剑,只见雪光一凛,朝着女人的后心追去。

一道响箭钉在树上,柳叶风拂,双鲤猝然惊醒,脖间却被一根弓弦勒住,不敢高呼,不敢动弹:“你敢伤她,我就以命换命。”

说话的是个三十上下的男人,粗布麻衣,戴着顶破烂的斗笠,脚上蹬着黑靴,腰间背部各挂着一只箭篓。一张脸生得普通,过之即忘,但那双眼睛却极具神采,有雄鹰的锐利和孤狼的凶狠。

双鲤被制,公羊月前越两步,足尖在剑身上一点,剑尖下坠,剑柄弹起,他反手提剑,同时以五指掐住繁兮的脖子。

这时,另一侧跟来的乔岷出剑,快如光影,直直点向弓手的后颈。弓手握紧弓臂,双鲤被勒得断气,当即是面目青紫。繁兮瞥去余光,微微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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