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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墨把凛闻天的话翻来覆去的想了几遍,他这几天在分析局势:“这次北域的盛亲王倒下了,估计下个镇守北域的藩王就是雍亲王的儿子中选一个了,提督,你觉得哪一个最有可能?”
“雍亲王是当今段皇后所出,盛亲王一倒,大家心里也就明白了,雍亲王以后就是太子,可陛下不立太子就那么吊着雍亲王和朝臣,谁敢说什么?”
凛闻天冷眼旁观,看炭火盆里的银炭:“雍亲王可用的儿子就两个,大儿子兆鹤郡王正直些,是个雅士,还得留在圣都给他爹当谋士;估计是二儿子兆润郡王,来镇守北域,可兆润年纪还小,才十七,北域也不太平,兆润就那么甘心离开京城?估计北域一时难有亲王镇守了。”
“没有亲王镇守?”逸墨用棍子拨火盆:“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凛闻天烤火,没吱声,兵权空宣,谁知道好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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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域苦寒,冬天漫长,白昼变长了一些,但是锡伯利亚高原四处依旧冰天雪地,在山地里认路和行军极为不便,漠海国的游击部落被大雪阻在了捕鱼儿海靠南一侧的山区,翻不过高山也过不了捕鱼儿海回到本国去,他们钻山入林,东躲西藏,还经常出来游戏偷袭,借机逡巡着不走,大魏官军打的也艰苦,冻伤者甚多。
夜色已幕,风在账外嚎叫,萧瑭穿着灰布厚棉衣,两个脚踝上长长绑着防止他逃跑的麻绳,本来应该带沉重的镣铐,但他重伤,受不住,才换成了麻绳,此刻坐在火堆边上,捧着逸墨刚给他的粥,正不声不响的喝。
今天埋葬了姐姐,姐姐腕上的玉镯已经被见钱眼开的人砍走了,他反复辨认之后只剪了姐姐的一缕秀发偷偷放在袖里,没有哭。
——弱者的眼泪是没有用的,徒增笑耳。
叛徒的身份让他难出屋,衣食药物全赖逸墨照看。
逸墨刚才从兜里掏出两个鸡蛋给他,之后有事就走了:“你把鸡蛋藏起来,明天早晨饿的时候吃,一定要先捂热了,你身子太差,不能吃冷的。”
又指着火盆旁边的土豆:“中午饿了,就烤土豆,也能管饱。”
——皇孙萧瑭好像挺愿意吃土豆的,没的挺快。
按照凛闻天的吩咐,一天两顿饭,早晨是君笑送,晚饭和药物是逸墨送,可韩君笑是兵部右侍郎韩高的独生子,一身公子哥的傲气,看到萧瑭就牙根痒痒,变着法的给他小鞋穿。逸墨三天两头就品出味来,不想让萧瑭死,就得自己想法照顾萧瑭。
逸墨刚走,喝完了粥的萧瑭一抬头,看帐门口探进一颗笑嘻嘻的脑袋:“能进来吗?”
三军本来是凛闻天的地盘,哪里提督不能进?他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还能把自己当皇孙不成,萧瑭静静看着他,没拒绝。
“我叫凛闻天,字傲谦,”也不用等他说话,凛闻天的墨黑翻毛军靴已经走到近前了,带进来的风吹得火盆里炭火一晃,笑的像个满口白牙的黄鼠狼子:“比你大三岁,明天开拔回圣都了,你想不想回盛亲王府再看一眼?”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起名字的人花了个善心。
“…不想。”
出乎意料,凛闻天一手用火铣拨着火,好像良心发现:“君笑脾气就那样,人不坏,他想过味来就好了;要我看千错万错也全是你父亲的错,你才是十六岁的孩子,和你无关,你别想太多,也许归了京,你皇爷爷心一软,就放过你了呢。你端着碗干吗呢?喝完了就放下呗。”
“…”萧瑭才放下碗,之后用手在袖子里暗暗滚动着两个热乎乎的鸡蛋,突然接话了,嗓音圆润,落寞的声音里还带着点孩音:“你我全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凛闻天水光潋滟的眼睛回头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道:“我们凛家,满门武将,我排第四,打小就听父亲哥哥们讲他们行军打仗的故事,多少次军粮援军断绝,饿得啃冰雪充饥,以为马上就上西天了,可最后也全打了胜仗,回朝论功行赏。”
他一顿:“我是想说,凡事皆有转机,抓住了机会也许就时来运转了呢,别太悲观。”
他说这话也就是哄孩子的。
“谢谢你,”萧瑭瘦骨嶙峋,更显棕色的大眼睛长睫毛,他喉结动了动,看了无事献殷勤的凛闻天半晌,才说道:“无论如何,凛闻天,谢谢你。”
别人全有机会,只有他是无依无靠的孤儿,最大可能是变成孤鬼。
“…也不是全无机会,”凛闻天扫了他脖子上的玉佩一眼,随意捡了一个土豆扔进火盆里:“我给你指条路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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