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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微凉,粉色裙裾沾上点点雨滴,与着桥边的翠柳相映照,娇嫩显眼。

“这里凉,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薛鉴执起舒姝的手,准备带人走下桥去。

路上的人一看便急了,疾步往桥上而来:“等等,你不能带她走!”

薛鉴叹气,身子往舒姝斜了斜:“他真烦。”

舒正楠挡去两人面前,伸手就想把妹妹拉回来,谁知薛鉴先行一拉,把人挡去自己身后。

“一起去吧!”他扫了眼前的人,“不是嚷嚷着要知道真相吗?”

舒正楠拳头紧了紧,就算是他错了,可他还是不甘愿把妹妹交给这个阴晴不定的人:“你怎么知道别院中的刺客?”

这是他的不解之处,关外过来的刺客连他都不清楚,薛鉴是如何知道的?而且还提前部署好了?

“就只准九王在关外有人?有财能使鬼推磨。”薛鉴也不急,“让陆泽封去别院,是故意为之。正好方便他与刺客们接头,与其还要回京城折腾,我想他更愿意直接将刺客安排在别院。”

舒正楠拧眉想着,的确,洪家在边城,认识关外的人不足为奇,更不说洪玉孝与关外的人称兄道弟。

“是不是换做你,也会这么做。”薛鉴问,“然后把别院全部布置好,就等我自投罗网。”

“你一早就设计好了?怎么确定九王和陆家会动手?”舒正楠心里已经明白,可是毕竟与陆泽封是有交情的,心里难免夹杂什么。

“九王提议皇上回京,就是想分头除之。”薛鉴道,“到时候多简单?皇上遇刺身亡,那就说是我做的,他九王力除奸佞,可还是没有救回皇上。”

舒正楠吸了一口冷气:“皇室之人已经不多,所以皇位就……是九王的。”

一切都说得通了,可还有一个疑点,为什么陆家一定要站在九王那边?仅仅是因为姻亲,可这也才近两个月的事。

“想知道剩下的,就跟来吧,”薛鉴拉着舒姝往桥下走,又道,“其实,那些不知道也罢。”

的确这样,只要谋逆大罪这一条,别的什么都无所谓了。可是舒正楠还是跟去了,不知道是想弄清事实,还是想知道自己错的多离谱。

天牢,外面滴滴哒哒的雨声透过铁窗进来。

薛鉴坐在桌案后面,一张状纸拿到眼前,看着上面的清晰字迹。这是一间单独的房室,用来放置案犯的供状以及证据。

没一会儿,门开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走进来,脚上的镣铐限制了她的行走,带着刺耳的金属声。

“陆夫人受苦了。”薛鉴放下状纸,看着来人笑。

陆夫人一怔,总觉得人脸上的笑让她头皮发麻。她站定,一语不发。

“夫人好魄力,比那廖夫人强多了,”薛鉴喝了一口热茶,随即皱了眉,这茶水味道不行,“廖千恒死的时候,廖夫人可是撕心裂肺啊!”

一听到儿子,陆夫人隐藏很好的情绪慢慢出现裂痕,嘴唇颤抖着:“胜者王侯败者寇,献王不必多言!封儿……那也是他的劫数!”

“劫数?”薛鉴手里茶碗飞出,直接摔在陆夫人脸上。

妇人惨叫一声跌倒在地,膝盖重重撞在地砖上,瞬间疼得动弹不得,而那张脸已经满是鲜血。

“夫人所说的劫数是什么?是主动下毒害人,还是直接查抄人家?”薛鉴冷笑,“不知你现在身上可好受?”

陆夫人脸如恶鬼,狠毒的眼神恨不得生生撕了薛鉴,可是她没有气力,现在甚至连走几步路都十分费力。

“夫人记不记得当年,你喂我母妃吃了什么?”薛鉴问,“这么多年来,这种手段用了不少吧?是不是没想到还会轮回到自己身上?”

“你们母子不能有权!”陆夫人难听的笑了声,“一个罪臣之女还想再起来?做梦!”

“所以你就跑去跟舒沉说,我母妃如何有野心,我成了储君会天下大乱?”薛鉴问,“真是好奇,你当年是怎么说服那个老顽固的。”

“不用说服,只要危害大楚,他舒沉就会站出来。只是没想到他后面会心软,还得我自己下手。”

“睡美人,你害死了我母妃!”薛鉴眼眸冰凉,他在想,想给眼前的人一个什么死法。

“没办法,你们不死,就是我们死,自然要争。”陆夫人说的理所当然,“你自己说说,坐上那个位置,会不会放过我,放过陆家?”

“不会!”薛鉴直截了当。

陆夫人摸了一把脸上的血:“我就知道,所以把舒家女儿送过去,我就是试探,然而你不在意,可见陆家在你手里没有机会。”

“那是你自己想的,”薛鉴可笑的看着她,“或者本就是陆家和你母家做事太绝,心里害怕。”

“怕,怎能不怕?”陆夫人现在倒也不管了,反正自知是死,“刘家不该有余孽,更何况是做皇后?”

“心虚?为你们联手灭了刘家,心虚啊?”薛鉴笑了声,手指敲着桌面,颇有几分轻快之意,“那我也跟夫人说一个消息怎么样?”

陆夫人灰败的眼神看着,一张脸十分可怖。

薛鉴慢慢站起,走到桌案前居高临下:“本王心善,让那些西域巫医用尽办法,终于救回了令郎。”

“你……”陆夫人不可置信的抬头。

“怎么办?有些人,本王觉得死了太可惜,所以就算付出什么代价,也会救回来。”薛鉴笑,“本王比夫人心善多了,不忍心见你们母子生离死别。”

“封儿?他……”

“他被炸烂了是吗?”薛鉴语气不急不缓,“好好治治的话,还是一团会喘气的肉,就是丑陋了点儿。”

陆夫人浑身冰凉,她焉知薛鉴不是故意的,还想折磨他们母子。她那晚被人下了药,醒来后就看见血肉模糊的儿子躺在地上,身上还插着几枝箭矢,这种情形,还不如人真的去了,反而不受罪。

薛鉴喜欢看人脸上这样的绝望,谁叫他们选了一条错路,非要和他作对?从以前的刘家,母妃,再到现在的舒姝,外祖母……这些人背的债不少呢,轻易死了怎么还得清?

“陆夫人看这样好不好?本王把陆将军安排在你的牢房对面,这样你每时每刻也会看见他,知道他的情形。”

“不要!”陆夫人双膝跪地,匍匐着磕头,“让他走吧,是我害了他,他只是受了我的蛊惑。”

“不行啊,”薛鉴摇头,“陆夫人算计那些无辜人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怎么陆家的人是人,别人就不是?”

话音刚落,另一个人被推了进来,瘦小的身子直接摔在地上。

薛珍两只手掌被地砖划破,当即渗出血来,她抬头一脸泪痕:“殿下,你饶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才回京城没几日,就是家人安排的亲事。”

一旁陆夫人嗤笑一声:“软骨头。”

“是她!”薛珍抬手指着陆夫人,哪还有当初一起的其乐融融,“是她想去法恩寺骗出姜晴娘,然后抓住,以此控制舒正楠,让他闭嘴。再不济,最后握在手里还是个筹码。”

“呵呵,真是愚蠢,你当说出来自己就不会死了?”陆夫人冷笑,“别忘了是谁私开金矿,私自养兵,家中龙袍都已备好?”

两个女人相互看着,从一条线上,变成互相揭露,人性的弊端在她俩身上展露无疑。

薛鉴倒也不阻止,干脆捞起那张状纸继续看,临了对着屏风后道:“都记下来。”

两个女人这才发现屏风处露着一片袍角,自己说的每句话都被人记了下来。

其实说不说的已经无所谓,薛珍只是想拼尽最后谋一丝生机,可现在看来是……

“来人,把人送回去,估摸着陆将军也送进来了。”薛鉴也无心思听两个女人之间攀扯。

狱卒进来,将地上瘫着的陆夫人拖了出去。

待轮到薛珍时,她赶紧躲开,跪着走到薛鉴腿边,双手抓上靴子:“殿下,我也是薛家的人,我是一时糊涂,求你开恩。”

薛鉴眼里闪过厌恶,冷冷瞪了眼抓着自己的手,对方赶紧松开。

“我还有事要说。”薛珍卑微的跪在地上。

薛鉴挥了挥手,狱卒便退了出去:“快说。”

“是和舒姝有关,”薛珍话故意一顿,“其实,陆夫人当时还给她下了蛊虫。”

薛鉴手中状纸攥皱,视线重新落在薛珍头顶:“真的?”

“知道殿下不信,我偷偷听见的,其实要验证也很简单,但是要她过来才行。”薛珍道,脸上继续落泪,“我知道做错了,其实就是心里嫉妒她,因为知道陆泽封的心里一直有她……”

隔间里,外面的话一字不拉的落在舒正楠耳中,同样讽刺着他。他以为的同船人,会帮他的人,暗地里想着算计他的妻儿,现在想想他是有多可悲,居然还死死咬着不松口。

可是现在他更担心舒姝,怕人身上真的被种上蛊虫。

舒姝同样不知道薛珍说得是否属实,自己在陆夫人眼中真的这么有用?

她推开门走到外面,开门声让薛珍看了过来,两个素有心结的人目光在空中交汇。

薛珍脸上带着惊讶:“姝姝对不起,我错了!”

说着,她又跪着到了舒姝脚下,对着人不停磕头,直到额头装出一片淤青。

“不必这样。”舒姝错开身来,有些人她可从来没打算原谅,自始至终谁对她好,谁对她坏,她一直记得清楚。

薛珍抽泣着,抬手拽上舒姝的裙角:“我肚子里有了孩子,最起码让我生下他好不好?”

舒姝皱眉,算算陆泽封和薛珍成亲的日子,这么快就会有孩子吗?虽然不是很懂,但也多少从姜晴娘和许嬷嬷那里听来一些……

可就在她晃神思考的时候,那薛珍却是趁人不备,猛然将舒姝拉倒在地,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簪子,想也不想,直接往舒姝眼睛闪扎去。

几步外的舒正楠完全没料到如此突然地事情,只见舒姝已经摔在地上,薛珍直接扑了上去,眼看那抹寒光一闪……

舒姝下意识伸出手臂去挡,对方受阻,并不罢休,发了疯一样再次刺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影子一闪,薛珍不动了,那只攥着簪子的手停在眼前,簪尖离着舒姝的脸只差不到一寸。

“咳咳……”薛珍睁大双眼,抓着簪子的手松开了,抬起来摸去她的脖颈,那里直接贯穿了一支毛笔。

毛笔的笔头不再是墨,此刻浸满了鲜血,顺着毛尖滴滴哒哒的落在单薄的囚服上,像是一朵朵红梅绽开。

薛鉴一脚踢开薛珍,赶紧拉起地上的舒姝,结果一个人更快把人护住,是舒正楠。

“姝姝,你没事儿吧?”舒正楠担心的看着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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