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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往上爬墙的时候并没什么感觉,现在整个人趴在墙头,才发现前也不行后也不行。
舒姝看着人一步步走进,最后站在墙下,双臂抱胸,歪着头看她,一身衣袍在夜风中飞舞。
“我就想看看你怎么下来?”薛鉴抬起自己的右手,随后他身后的几人便消失了。
舒姝呆呆地看着墙下的人,眨了眨沾着泪珠的眼睫:“你没事?”
那刚才看见的箭矢,他身子跌下墙头,巷子里追来的刺客……怎么现在他还好好地?
“你就不喜欢听话,是吧?”薛鉴也不上前帮忙,就看她困在墙头下不来,“叫你藏好,你偏不听。”
“我……为什么要听!”舒姝开始掉泪,朝着下面的人就把手里树枝砸了过去,“你走开!”
她也不知道为何,就是心里生气,觉得墙下的人欠揍……手中没有东西,便又去折身边的树枝,却只撸下一把树叶,于是不争气的哭了更加厉害。
手一甩,那轻飘飘的树叶便撒了出去,根本砸不到人身上,倒是人一个没坐稳,直接从墙头上翻落下来。
“啊……”舒姝赶紧伸手胡乱拉扯,就在以为自己要摔惨之际,她落进人伸出的臂弯里。
薛鉴摇头:“你想做什么?”
“不用你管!”舒姝踢着双腿,想从人身上下来,心里也不知道为何,就是堵得厉害,而泪水还是掉个不停。
“嘘,”薛鉴在人耳边轻声,“你再吵,可就又把人引过来了。”
舒姝皱着眉闭了嘴,憋住那轻轻抽泣,一双泪眼看着周围。
荒宅有点儿瘆人,没有一点火光,而那躺在地上的几具尸体也被掩盖住了。这里说不出的诡异,好像是鬼魂儿出没之地。
“别说话。”薛鉴抱着舒姝到了一处隐秘墙角,伸手拉过一旁的树枝,掩盖着两人的位置。
“嘤……嗝。”舒姝打了个哭嗝,忙用手捂住,一双眼睛被泪水洗的明亮。
身边的人低笑一声,抱着她腰的手紧了紧:“被你气死。”
这时,荒宅的空旷处走出一个人,身姿瘦削修长,一身锦袍随风翻飞。
舒姝看看身边的薛鉴,又看看黑夜中的那人,两人的穿着完全一样,甚至身形也是,唯一不同的是那份特有的冷冽气质。
那个是薛鉴的替身?
刚这样一想,就看见几条黑影翻进墙来,直接举剑刺向场地中央的替身。
那替身倒也一身好本事,灵巧闪过,抽出腰间的软剑应付,一时间刀剑相碰着蹦出了火星子。
而此时,藏在暗处的人也纷纷跳出来,将几个刺客围在中间,并没有像留活口的意思,见人就杀。
“走吧,今晚玩儿到这了。”薛鉴伸了伸腰,“头一次,本王居然在躲,想不到挺有趣。”
舒姝擦擦脸,心里的气未消,伸手就推开他:“那你就出去,没人让你在这儿!”
薛鉴愣了下:“你生气了?是担心我?”
有了这个认知,他想起刚才她的举动,爬上墙头,是怕他被人害了?原来她也是在乎他的吗?
“我才没有!”舒姝别开脸。
那边的打斗早已结束,刺客尽数剿灭,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尸体。
舒姝站起来,双腿发软,她想过去看,可是又不敢过去看。
“就算是死了,身份也可以查出来。”薛鉴道,也不再看那场地里的血腥,拉着舒姝离开,“走,回去。”
“那……”舒姝回头看着那几具刺客尸体,“幕后主使也会查出?”
“自然。”薛鉴不多说,带着人回到外面路上,脚步不停。
舒姝被拖着走,气喘吁吁:“路在那边。”
“不走那条路了。”薛鉴看去前面,夜色中一条河流,“这里有船。”
“你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舒姝停下,看着藏在河岸边的单篷船。
长街,暗巷,荒宅,河岸小舟……这不是早就设计好的,她不信。
“是,今晚本就是要引他们来这里的,天时地利人和,必将他们剿杀。”薛鉴也不遮掩,“那处荒宅不错吧?杀人放火的不二之地。”
“那你跳上墙……”舒姝想起那一幕,至今心有余悸,那样显眼,不就是当活靶子?
“跳上墙?”薛鉴笑笑,捏着舒姝的下颌,“值得,你这不就为了我哭?”
他记得她很少对着他哭,一般都是他在床笫间太狠,还有就是天牢他心情阴郁记起母亲,控制不住想要伤她……只是那些不一样,是因为她恨甚至是厌恶。
那现在,她是在乎他吗?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她肯接受他。
“我……”舒姝手心攥了下,“手疼。”
“手……”薛鉴双眼一眯,身子微微前倾,“姝姝,上船去,撑到河心。”
舒姝熟悉这个语气,刚才在巷子也是这样。她不敢乱看,为了不拖累他,她点了头。
“好。”薛鉴松开她的手,往回走了两步。
舒姝小心上了船,捡起船上的船桨,伸手撑上河岸轻轻一推,船儿便晃悠着入了水。
这时岸上也有了动静,一个刺客自暗处飞身而出,手中利刃直指薛鉴,动作狠而快。
薛鉴看似瘦削,其实也是身经百战,并不惧怕区区刺客。只见他手一扬,一把粉末洒出,直接迷了刺客双眼。
手中匕首锋利,狠狠钉进刺客的脖颈。那人便晃晃悠悠到底,痛苦的扭着身子,像是要被扭成麻花。
薛鉴双指一夹,那匕首重新落回手里,刺客的血浆从伤口喷出,染透了草地。
舒姝费力的摇船,离着河岸并不远:“你跳上来。”
她喊了一声,这人真是不要命,有船不上,还非得留下来跟人拼命。
薛鉴转身,想也未想,直接身子一跃,借着脚蹬地离开的力,将自己送上了小船。
船身一晃,舒姝没站稳,坐倒早船板上。抬头时,就看见薛鉴长身立于船头,手里握着一把匕首,墨发飞舞,像是地狱阎罗。
她蹬着腿往船篷里移着,能闻到他身上的浓重血腥。
“嘡啷”,那把匕首扔在地上,薛鉴捞起船桨,随意轻摇几下,船便到了河心。
舒姝看去河岸,并没有发现什么动静,可是她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刺客,所以现在在河上却是最安全的。
现在想想,根本薛鉴一开始就准备好了。在何处下套引刺客出现,又把他们引去哪里剿杀,以至于脱身的船只都有人帮他备好了。
“你没事吧?”舒姝问,船上没有点灯,完全不知道薛鉴是不是受伤了。
薛鉴扔下船桨,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袍:“没事。”
“你这是做什么?”舒姝不由想起以前,一次他也是在街上屠戮政敌,就把她拉进屋里……
“怎么了?”薛鉴问,脱下的衣袍直接扔去了水中,然后也钻进船篷,“衣裳溅上血了,我嫌脏。”
舒姝往后退了下,后背靠上篷壁:“现在怎么办?”
薛鉴转身,半弯着身子,双手伸进河水中搓洗着,手中的血被洗净:“姝姝,你会摇船吗?”
“不会。”舒姝摇头,就方才她摇了几下才堪堪稳住船身。
“不会啊?”薛鉴甩了甩手,沾水的手指捏上舒姝脸颊,“那可怎么办,我也不会。”
“啊?”舒姝有些怀疑,又问:“那你还准备船?”
“是廷安准备的,本王一开始根本就不准备用,不是你出现了吗?”薛鉴叹着气,手肘撑着船沿,颇有一些无奈,“在边城也用不到船,我肯定不会啊。”
舒姝有些慌了,刚才被刺客追着,已经受了一番惊吓,现在倒好,困在河上了,难怪船这样晃。
“姝姝,其实方才站在墙上的不是我,是替身。”薛鉴点了桌上的灯,“本王今年娶亲,不会拿自己当饵。”
灯火轻轻晃着,伴着河水的哗哗声。
“把你的手给我。”薛鉴伸手出来,“我给你看看。”
舒姝把自己的手送过去。
“另一只!”薛鉴皱眉。
“没什么好看的。”舒姝嘟哝着,总觉得刚才那样哭实在难为情,可还是把手送了过去。
细嫩的手心是一道道伤痕,那是她在墙头上拽树枝伤到的。
“可能会疼,你忍一忍。”薛鉴湿了帕子,仔细为舒姝擦着手掌,每每她呼吸深一下,他就会停下来,然后动作变得更轻。
他坐在灯光前,头垂得很低,仔细的找着可能扎在她手心中的刺儿。
舒姝抿着唇,纤长眼睫半垂,她很少看见这样认真的薛鉴,像个单纯孩子。他脸色少了凌厉,以及平常的那种张狂,居然能感受到他的宁静。
这时候,她突然想起了当初安清师太的那句话:为何不尝试着改变。
那时舒姝并不懂,所谓改变是什么,直到现在她似乎有点明白。可是改变的不是她,而是他,他为了她变了。
“混账!”薛鉴低骂一声,“方才就该剁了他们的手!”
舒姝怔了怔,好吧,也许他只是改变了一点儿。
“嗯……”她掌心一疼,想要抽回手。
“别动,有根刺,必须□□。”薛鉴强硬的把手拉了回去,抬眼便看见舒姝眼里的委屈,“不疼的,一会儿给你糖吃。”
“我又不是孩子,才不怕疼。”舒姝小脸儿扬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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