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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衍神色猛地一滞,电光火石间发现了端倪。
他还记得出京前,四皇子拿给他的那封裴之余的信笺,信里面说,他曾在荆州城内见过秦烈军中的周副将。
这个周掌柜…很有可能就是当初秦烈的亲卫——周副将。
其实谢衍不知周副将的样貌,他几年前在军中试炼,秦烈直接将他扔在了北疆的守城军队中,并未让谢衍留在自己的亲卫军中。
所以谢衍对秦烈的手下将领,大多只是听个名字,偶尔会在宫中设的犒劳宴席上打个照面。
那位周副将生得如何,他一根眉毛都想不起来。
他本以为寻找周副将需要徐徐图之,却没想到误打误撞,苏怜竟然见过他,并且直接认出他来。
谢衍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坐在一丈外的周掌柜。
他肤色微黑,脸上爬满刀刻一般的皱纹,两鬓微霜,唇角带笑,粗糙的大掌正拿着青玉的酒盏,和孙守正说着客套话。
谢衍仔细看了看他的手,骨节粗大,皮肤黝黑粗砺,绝不是一个锦衣玉食的粮商应该有的双手。
大多数士兵年少时便参军,年纪小,四肢还未生长完全,所以如果经常用手干粗活累活,指节就会逐渐粗大,像是生满疮疤的柳条。
他心里的猜测已经确定了八.九分,他面不改色地收回目光,袖子下的手轻轻捏了捏苏怜的指尖,似乎是想告诉她稍安毋躁。
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
他必须先派遣暗卫,事无巨细地监视周律几日,他必须要摸清他的底细,确认他背后没有守株待兔的黄雀。
谋定而后动,现在还不能心急。
苏怜抿抿唇,缓了缓苍白的脸色,同样回手捏了下谢衍的掌心,作为回应。
谢衍感到手中羽毛划过般的轻痒,他侧脸瞧了眼苏怜的脸色。
苍白褪去,眸光渐渐镇定起来。
他心中忽地感觉微痛起来,苏怜明明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姑娘,正是应该被父母亲捧成掌中珠的年纪,却懂事的让人心疼。
她看到了曾经与父亲交好的挚友,或许他可能知道自己父亲的真正死因,但她只能强装淡定,咬紧牙关,不漏分毫。
谢衍看向周律的目光渐渐幽深,神色冷冽几分,不过转瞬间,他便神色如常。
他深吸口气,旋即朝着苏怜微微点头,示意她按照计划行事。
两人在昨夜商量好了计策,谢衍会在觥筹交错中暗暗放出消息,说自己虽是绸缎商人,但对药材交易也有涉猎。
尤其是常常与西域的商队做生意,手里的名贵药材、奇毒妙香数不胜数。
而苏怜则需要在女眷席,若有似无地透露出解药的存在,引那些官夫人上钩。
苏怜捧着装着玫瑰葡萄的琉璃盘,莲步轻移,热络地坐在了孙夫人的一侧。
她脸上漾着温柔的笑,格外的真挚动人。
“孙夫人,你来尝尝这盘葡萄,比西域的马奶葡萄还要好吃呢!”
一旁的李夫人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本就极爱与人寒暄,可惜孙夫人是个闷葫芦,她说五句都听不到个响儿,心里正郁闷着,忽地听见这个年轻貌美的谢夫人前来搭话,心里高兴,便开始拉着苏怜问东问西。
李夫人的坐席虽然离那群男人有些远,但她耳朵灵敏,听见了那位谢公子正眉飞色舞地讲着西域的奇闻怪事。
她心里好奇,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凑过去听,只能向苏怜打听。
她压低了自己尖锐聒噪的声音,神神秘秘地问道,
“谢夫人,你家常与西域胡人做生意,定是见过不少胡人…”
她顿了顿,旋即接着问道,“那胡姬…真的那般勾人吗?”
荆州城地处大燕朝的西北部,城内确实也有一些胡人,大多数是鸡皮鹤发的老叟,或者是衣衫褴褛的流民,不过,荆州城内的胡人还有一种特殊的存在,那便是美艳勾人的胡姬。
她们大多栖身在花楼,伺候一次便要千金之数。
还有一些藏在城中权贵的高门大院里,做着见不得光的金丝雀。
胡姬生性放荡,性子极烈,多数权贵只想尝个鲜,很少有人将胡姬纳做小妾。
整个荆州城只有两人收了房胡姬,一个是周知府,一个是钱庄的那位钱老板。
李夫人曾经听她夫君说过一次。
她夫君李皓在知府手下做幕僚时,曾偶然得见那位胡姬,美人眼波流转,艳光逼人,只觉得满园春意都失了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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