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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代价。
如果可以这样说。
景行舟一听到这句话就问出两个字:代价。
叶清想,他果然是很明白的。
叶清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他脚一软,咚地一声跪在景行舟面前,磕了三个响头,才说:“他说用妖骨来换。”
听到这话,景行舟长睫微颤,心中竟不合时宜地觉得有些荒谬。
他站在叶清面前良久,最后半跪下来。
叶清这才敢抬头看他。
小孩儿眼睛都哭肿了。
造孽。
景行舟叹了口气,“他这样对你说的?”
叶清眼眶湿润,点了点头。
景行舟:“他没选你做掌门。”
叶清:“是代掌门。”
“代掌门呐……”景行舟压低了嗓音,眼帘微垂,他右手上的刻刀正抵着叶清的心口位置。
景行舟几乎是没有犹豫。
刻刀刺进叶清身体时,他闷哼了一声,咬着下唇,不着痕迹地将血沫吞了下去。
景行舟右手抓着刻刀没有放下,左手绕到叶清背后,将人摁在怀里,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长发。
“疼吗?”
叶清额头抵在他肩上,想了想,说:“疼。”
“那就疼着吧,疼到那天疼惯了,就不疼了。”
景行舟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有些柔和,他搂着叶清的身子,将刻刀拔出。
刻刀并不长,刺不透人心,不过终归也是心脉处的血,滚烫的很。
景行舟用那沾着叶清心头血的刀刃往掌心一划,看着自己的血与之融在一起,心中竟有一丝诡异的欢喜。
但其实更多的是难过,他很少会替一个人难过。
景行舟扶膝起身,转身没有再看叶清,“带着它,回去吧。”
心口处的疼痛还在,除此之外,还能感觉到里面多了样东西,叶清手掌按在伤口处,那东西便从心里跑了出来,最后落在指尖。
很小的一段骨头,沾着血。
景行舟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
他这辈子,有两种人是绝对不会伤的,一种是自己喜欢的,一种是喜欢自己的。
所以他再坐回石阶上时,看着地上的半成品木雕,久久未动,天色变暗时,景行舟才起身,最后从屋内找了把长一点儿的刀子,捅了自己的心。
明明不是第一次剖了,但还是疼。
镯子碎裂时,承山的丧钟已经敲完了七七四十九下,按照应无择死前的吩咐,丧事一切从简。
景行舟站在应无择的灵堂前,神情几乎是淡漠的,只有在这里,才能真真切切地感觉到,承山上一任掌门人,没了。
应无择的所作所为,景行舟从来都不想评价,毕竟与他妖龄三千相比,承山寥寥六十年,什么也不是。
他年少受教,夫子教过他敬畏怀仁,教过他守礼克制,可从没教过他如何在尘世为人。
景行舟将自己隐在黑暗之中,笨拙地学了几年,以为自己最起码学了个五分,可出了不死林,又陷入一张充满谎言欺骗的密网之中,尝着虚伪的人性。
人心啊,脏透了。
九幽谷内,应群挖走他半颗心,故而催生出了怨憎恨,又恰在此时,将要散魂的镜姝发现了他,吞了这些恶念,叫他的剖心之痛成了一种不可明说的情绪,时时刻刻掐着他的脖子,让他无法呼吸,直到看到叶清,景行舟才知那是什么。
初见时,景行舟便发现了叶清眼底的深渊,那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就在那一眼中翻涌而出。
他发现小孩儿很会藏着自己,会哄人开心,会卖弄乖巧,殊不知那张无双的皮相下全是黑色的血。
他喜欢那黑色的血液。
这世上只有毒是最吸引人的。
景行舟看着他,学着他,渐渐明白了‘怨’与‘恨’,心伤将他折磨的日夜不能安睡,哪怕拉出罪魁祸首鞭尸也不足以平息怒火,但是可悲可叹,景行舟这辈子只能流着红色的血。
于是他把叶清当作了自己,他抱着叶清的‘恶’不肯松手,他不知要从中品出什么,只是觉得这样,心伤便能轻减一二,即便同这‘恶’沉沦入狱,也没什么怕了。
可镜姝临死前的一番话又砸醒了他。
景行舟时常看着叶清,却在问自己:你是喜欢我这个人呢,还是喜欢我这个身份?
在他看来,叶清口中所谓的喜欢,始终都是对于续断峰峰主权力的畸形要求罢了。
就像谢复对镜姝。
戒律台上,他亲眼看见镜姝为了谢复被斩断一尾,而那盈盈的双眸此时便映着自己。
“爱是什么?”
“我该怎么告诉你呢?”
“爱是一种诅咒,它会叫人失了心,断了肠,也会让你失魂落魄,生不如死,变得面目全非。”
“这么可怕的存在吗?”
“是啊,可是小舟,我们却不会教你如何避开它。”
“为什么?”
“因为那是爱。”
“那我永远都不会懂。”
“会的,小舟,终有一天,会有人教你这个字,就像你小姑姑当年教你走路那样,手把手的,一步步来。”
景行舟盯着血淋淋的戒律台,对这个字生出了怯懦之情,他说:我永远都不会去懂的。
可春水有意来逐风。
景行舟其实怕着命,他的心这么多年早就腐烂成土了,捧不住那一汪春水。
在很久以前……
他不记得有多久了。
连跪在他面前拜他为师的那个孩子,都已经不存在了。
只是大多数事情,一旦开始了,就得有个结果。
手绳落入火盆中,顷刻间,同承山六十载岁月,皆化为乌有。
“他人呢?”
“就在殿内坐着,一日一夜,没吭过声。”
“啧。”景行舟眉头蹙起,略有不快的样子。
守门的弟子一看他这神情,顿时打了个哆嗦,门也不敢守了,战战兢兢道:“那先生,我先下去了?”
景行舟摆了摆手,小弟子马不停蹄地滚了。
叶清其实听到殿门外的动静了,不过他思绪十分乱,所有声音传入耳中时,最后留下的只有嗡鸣。
叶清闭上了眼,他听到殿门被推开了,不知谁又进来了。
“小孩儿。”
叶清身子僵了僵,脸上血色顿时退得一干二净,他感到恐惧,尤其是抬头看到殿中站着的人时,直接从台阶上摔到了景行舟脚下。
“当上掌门人就喜极而泣,怎么走路也不稳当啦?”景行舟半跪在地,突兀地笑了起来。
“你没走?”
门外天色暮沉沉地,叶清猛地打了个寒噤,起来拉着景行舟的衣袖,试图将他往外拖,“你没走……我带你离开。”
景行舟没动,仰看着他,淡淡开口:“去哪儿?”
叶清回头,有些手足无措,“随便,总之,总之不是在这里。”
景行舟:“我待在续断峰。”
叶清吼道:“不许!”
景行舟怔了怔,叶清看着他的神色,才回过神来,他跪在地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景行舟沉默着没说话,片刻后,叶清伸手从脖子上扯下一根红色的绳子,刚才沾着心血的妖骨早已与红绳上的东西黏连在了一起。
叶清怕极了,他说:“还给你。”
景行舟眼神微动,却没有接,他从地上起来,顺便扣着叶清的手腕,也将他拉了起来。
景行舟掌心冰如寒雪,显得叶清手腕的温度烫人,他立刻松了手,好在叶清的心思没放在这上面。
“乐天出逃,你要立即和瑶华阁联络上。”
“我不去。”叶清垂眸,抿了抿唇,声音闷闷的,“师……反正他属意的掌门人不是我。”
“代掌门也是掌门。”景行舟开口道:“你去瑶华阁吧。”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会一直在续断峰的。”
“我不去。”叶清很固执,嘴唇轻颤,“我,我,他们都要把你困在承山,我偏要放你出去……”
叶清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景行舟却听懂了其中意思,他叹了口气,意外的也没多说什么。
*
紫藤花浪下,有一个面容十分精致的小男孩儿。
小家伙伏案而坐,看样子是才学着写字,握笔的姿势都不正确,不过一笔一划倒是认真,眼睛很漂亮,念念有词的模样,也十分有趣。
回廊拐角,一道白色倩影走了过来。
女子抱着个小小的竹篮,满满当当地,都是彩色的绳子,过来时,瞧见廊下的孩子,便笑了笑,“阿己,在这儿写什么呢?”
小家伙抬头,看到来人,眨着漂亮的眼睛,道:“允夏姑姑,我在练字。”
允夏过来摸了摸他的头,俯身看着他写的字,微微一愣,抬手敲着小家伙的额头,问:“怎么净写小舟的名字?”
小家伙握着笔,鼻头一点儿黑,认真道:“树神大人说,远行之人,家里若是没有人惦记着,久而久之,他就会忘记归来的路,我怕景哥哥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允夏握着他的的小手,温声安慰道:“不会的,你景哥哥不会忘记回来的路的,因为我们都记着他。”
小家伙仰头,笑嘻嘻道:“真的!那等我练好字,可以给景哥哥写一封信吗?”
“当然可以。”允夏眉眼一弯,“等你写好了,姑姑就帮你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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