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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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圣很感慨:当初他提出这个想法,不过是为了解决外门弟子不求上进、以及茶社门票购买程序繁琐的问题,没想到经由祖龙以及龙族外门弟子上下齐心的运作,如今当真形成规模了。
准提很诚恳地表达感谢:“如果不是谢师大德,洪荒也不会有此改变。”他和接引如今居住的道场,也已经今非昔比,不光是他们的道场,整个西方都是如此。这是在数百年间,一点一滴改造完成的。
兄弟俩将谢圣迎进道场,以褐黄、黑、白三色为主色调的建筑雅致肃穆,颇有禅意。道场有广阔的田地,周围无门栏,这是兄弟二人专门给路过之人准备的,任何有需要、有困难的人都可以进入他们的田地,采摘一些食粮以期度日。也正是因为准提、接引兄弟的乐善好施,原本散落西方各处的人们逐渐聚拢来,以准提、接引的道场为中心,建立起了聚居区。
道场中央,布置了一处舞台,舞台下摆放了桌椅蒲团,很多人都已经入席了,谢圣与徒弟们简单准备,与四不像上了台。
没错,这次的相声比较特别,谢圣没和老搭档罗睺合作,而是选择给五徒弟四不像量活儿。四不像逗哏,谢圣捧哏。
台下的观众们很茫然。西方的人们基本没有去过山海茶社的,毕竟条件拮据嘛。他们听接引、准提兄弟说,会有大能前来,还以为是给大家讲道的,那讲道的为什么两个人上去了?疑惑间,人们不禁交头接耳起来,场地里一片窃窃私语。
准提犹豫了一下:“我上去让大家安静——”
“不必。”罗睺虚拦了一下,示意准提往台上看。
正时时,台上的四不像突然一个趔趄,差点摔趴。
台下的人再怎么交头接耳,到底留了几分注意力在台上的。他们有多少人见过除了接引、准提以外的大能啊,更别说大能在自个儿面前摔个大马趴了,注意力顿时一下被台上的四不像吸引了,交流声也不知不觉地小了下去。
谢圣眼疾手快一把扶住:“这还没演出呢,你上台就摔一跤干嘛呀?”
四不像显然是带着角色上台的,此时两眼眯起,腰驼肩缩,两手兜在袖子,简单的形容吧——就是不聪明:“我,我吃饱了!”
“……”谢圣露出无语的表情,“我问你吃饱了吗,我说你当心着点儿,别摔了!”
四不像点头:“昂,昂,我吃饱了。”
连翻两次牛头不对马嘴,谢圣急了,提高声音:“不是,你耳朵不好是怎么的,我说别摔了!”
四不像:“是!我是说,我吃饱了,摔不了,你那么大声儿干嘛。”
这包袱要是在山海茶社,那指定响不了。可在人人都吃过苦的西方,底下的观众一下就明白了四不像的意思——为什么摔啊?没吃饱没力气!为什么非强调自己吃饱了、摔不了啊?这就是根本没吃饱,在嘴硬。
原本观众们还对于远道而来的大能们不太有亲近感的,四不像这一段一说,一下就拉近了台上台下的心里距离。
相声嘛,说的就是老百姓的故事,说的是生活中的酸甜苦辣,正是这种亲切、接地气,才是相声令老百姓们喜欢的魅力之所在。
谢圣:“那您说清楚了!单说一句吃饱了,我能明白您什么意思吗?那我问您,您吃的什么呀?”
四不像:“……那多了去了,您不敢想!”
“嗬!”谢圣往台下一看,身板儿挺起来了,特地抖了一下大褂儿,“您说说,有什么我不敢想的。”
四不像:“我吃……龙肝凤胆!”
“……哎呦哎哟。”谢圣赶紧扶桌,把四不像拦住了,“这您不能吃。您换一个。”
“诶,诶,怕了吧!不敢想了吧!”四不像底气足起来了,调门也高,“龙肝凤胆!配着那个鸡血吃,你知道为什么巴山有那么多鸡血石吗?都是我吃出来的!”
多厉害啊,牛批!观众们大笑,这胡说的劲儿,饭都吃不饱还龙肝凤胆,还配着鸡血吃。鸡血石是这么来的吗?
相声一般都是以轻松幽默的基调,将故事中的矛盾化解,给人的总体感觉是幽默、轻松的。但在传统的老相声,因为时代的关系,也有一部分并不是用这种轻松的视角来描述故事。
这种相声类似于西方的黑色幽默,用以反映民间疾苦,体现百姓的苦难,最典型的几种手法包括借他人或古人之名,实则在诉说自己的故事;亦或者是通过对美好的想象来反衬现实的残酷等等。谢圣和四不像表演的这出就是后者。
四不像所扮演的是一位连饭都吃不饱的可怜人,饿到上台都站不稳,还幻想着自己每天吃龙肝凤胆,红云给自己当司机,罗睺每天早晨帮他打帘儿。而谢圣则是真正享受红云端茶沏水、罗睺就住前后屋的人生赢家形象。人生赢家对于可怜人的谎话心知肚明,先是恶意挑拨四不像说得更多,说得越多抓住的错处就越多,状似和善、好奇地听四不像说完,才一脸惊讶地逐一挑破可怜人的谎话。而四不像所扮演的可怜人,虽说远不如谢圣过的富裕,但他极有大智慧,几番歪说辩驳,反倒将谢圣带进了圈套中,最后抓住了人生赢家话语中的矛盾点,一击制胜,反让人生赢家下不来台。
这其中的几番对峙,实则就是在打机锋,四不像所说之言包含着禅理,细想之下都是大智慧。
这场表演的本子,是谢圣花了数月时间琢磨出来的,不光是给西方观众们的一场献礼,更是给仍在摸索期的西方二人的一份礼物。等到他带着四不像从台上下来,很多台下的观众都流露出些许深思的神情——正如女娲所说的,西方二人的教义的确更适合西方经历过一切苦难的人们,其中蕴藏的与自我和解的智慧,让很多从痛苦中一路走来的人们倍感内心力量。
就连准提都有些神色怔怔,后头其他正常的相声都无心听了,脑海中不断回放四不像与谢圣打机锋的那几段,只觉朦朦胧胧间抓住了什么影子。
谢圣对此并不意外,那些大智慧都是他提取有关后世佛教的理念,糅合了准提、接引目前的教义而改编的,其中还混杂了那么点现代心理学的知识……感谢他在现代时为了写段子看得杂书多吧,现在多少还能记得一些,恰好派上用场。他也算是倾其所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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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西方的这一场巡演,是首场表演,也是整趟巡演最特殊的一场,原因就是四不像与谢圣的这段相声,是独一无二,专为西方众生准备的。后面的巡演大家就比较放松了,拿出来演的都是在茶社里演过的段子,因为这些大能去紫霄宫听道千年,故而落下了,此番恰好通过连日专场的形式来补上。谢圣最多就是在帝俊、太一的道场瞧见鲲鹏时,忍不住又拿鸟蛋砸了一下卦,似有似无地说了点洪荒众人对鸟蛋身份的猜测,鲲鹏还在下面一脸正经地掐算,试图推演出鸟蛋的身份……
一直到洪荒巡演结束,又是百年过去,等众弟子跟着谢圣风尘仆仆再次回到茶社的时候,鸿钧告诉谢圣,该是第二次讲道的时候了。
紫霄宫二次讲道,估计谢圣师门的人是最早得到消息的,三清其次。通天已然在这千年间养成了每天都要来听弟子们练柳活儿、腿子活儿的习惯,也是因此碰巧得知,鸿钧要启程去紫霄宫了。
谢圣送鸿钧离开的时候,整个师门的弟子都来了,尤其是麒麟一族的外门弟子们。他们在这段时间,极为幸运地得到了道祖的额外讲道机会,是继镇元子之后,鸿钧的又一群两门抱的徒弟。
“算来算去还是您占便宜啊。”谢圣似真似假地说,“我挖您两个徒弟,你一口气挖我十来个徒弟就过去了。话说回来,这回您不邀请我跟着一块儿上紫霄宫听道了?”
谢圣这也就是调侃一下,真让他上紫霄宫是绝对不可能的。然而鸿钧有一瞬间的表情,却难得的外显,仿佛听到了什么见鬼的话一样:“……”
不可能,他绝不会再做引狼入室的事儿了。上回自我留在谢圣这里百年,他到现在都没把自我时不时就想搭谢圣的话捧哏的习惯扭过来呢!
可能是怕什么来什么吧,谢圣下一句就是:“那要不还跟上次一样,把自我留下呗,帮我看看活儿。”
鸿钧眼睛眨也不眨,长袖一卷,须臾间便带着还在和红云依依惜别的镇元子遁上了九霄云外。
谢圣调侃到一半,直接把道祖给调侃走了,失语半晌,也是觉得好笑。转身走向昆仑山,打算告诉三清道祖遗忘他们,直接走人了的噩耗,爬上半山腰,就看到三清在三清殿里一片兵荒马乱地到处乱走:
元始:“八卦炉收了吗!八卦炉?兄长,你检查一下!”
老子难得打起了精神,神色匆匆地跑动:“收了。你那盒、瓶、印、镜可都带走了?”
元始:“带了带了。通天呢?他收好了没?”
通天溜溜达达地出来,啥都没带:“我早好了!要我说,防那么严干嘛,要是谢师还能给咱们点化出个蒲团灵、镜灵,那多有趣儿。”
“……”二位兄长的表情显示,他们并不觉得哪里有趣儿。
好不容易从殿中出来,老子和元始还在殿门口徘徊许久。
元始:“要不……保险起见,咱们还是把三清殿一块儿带走吧!”
老子明显意动,嘴上却还在说:“那,不太好吧……”
“……”谢圣无语,冲着这收拾行李收拾得热火朝天的兄弟俩直翻白眼,“还点化,再给你们点化个灵识来我收钱了!去去去,活该道祖忘记捎上你们。”
“……”元始的表情居然现出几分惊恐,一下转头,对老子低声絮语,“听见没有?更要命了!如今点化灵识还要倒收我们的钱!”
老子:“……把三清殿收进你的盒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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