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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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童雨回过身，看着轮椅中一袭黑衣的女子，像是在黑夜里倔强绽放的野蔷薇。瘦弱的身体看上去是那么不堪一击，骨子里的倔强却是那么清冷高傲。

沈梦凝拉过陆童雨因为奋力捶墙而已经有些红肿的手，用自己的手在上面轻轻抚摸，“小雨，我又没有失忆，很多东西，就算我再不愿意想起，但怎么可能说忘就忘呢。”

那个所谓的黑暗往事，沈梦凝从未具体提过，陆童雨也从不会问。她只是从偶尔的谈话中推测，她的残废、她的伤，似乎也和那个男人脱不了关系。而那样的故事，那样的痛，即使对方不说，陆童雨也能感同身受。所以她不去问，是害怕触及她心底最黑暗的一面。害怕看到她最受伤的一面。

就如同今天。

“更何况，那个伤……”沈梦凝摸着自己的腿，眼底的哀伤让陆童雨的心碎了一地，“会伴着我一辈子。”

“忘不掉，就面对它。”陆童雨说，“我会陪你一起，直到你看到那些伤口，都可以面不改色的时候，直到你真的放下的那一天。”

“好，我试试看。”沈梦凝疲倦的笑了，“小雨，你去大厅吧，你是晚宴的主人公，不要离开太久了。”

“可是我想陪着你。”

“你听话，而且，我现在也想一个人静一静。”

陆童雨点头，她知道这个时候除了让沈梦凝一个人静一静，她什么也做不了，“那你先休息，老家伙来了我再来接你。”

“小雨……”沈梦凝看着陆童雨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的喊住了她，眼神里的内容瞬息万变。

但陆童雨却好像读懂了，点了点头说，“放心，我不会在老家伙的晚宴上乱搞的。”

晚宴里，形形色色的人仍旧兴致高亢的来回碰杯，也许在这无数次的碰杯中，就会遇到一个自己的贵人、或者将来的客人。总之这样的晚宴，是每一个商人，都心心向往的场合。

方霁礼正是其中之一。嘴角边带着一成不变的笑容，看上去和每个人都相谈甚欢。菱角分明的脸孔看上去成熟而又稳重，即使穿着西装也能看出他精心锻炼出的结实肌肉，看上去年纪不大却已有了不少白发。

陆童雨冷眼看着他，就是这个男人，让曾经的沈梦凝神魂颠倒，然后又把她弄的遍体鳞伤吗？

休息室里，当陆童雨关上门离开后，沈梦凝终于抵挡不住汹涌的回忆，双手抱着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她是那样倔强的人，在任何人面前，即使是面对陆童雨，她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轻易的展示自己的脆弱。有些痛，留给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

门咯吱一下又被推开，沈梦凝以为是陆童雨，闭着眼极力掩饰自己的不平静，“你爸这么快就来了啊。”

来人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的又把门关上。高跟鞋踩踏地板的声音由远及近，沈梦凝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堆积着厚重粉底的狐媚脸。沈梦凝语气极冷，“付总，你来干嘛？”

“哟，沈小姐，手腕越来越厉害了呀，什么时候勾搭上陆大小姐了呀。”付芳低着头，俯视着沈梦凝，用从喉咙里挤出的刺耳声音说，“真没想到人变残废了以后，口味也变重了呢，连女生都喜欢啦。”说完还用手遮住嘴巴，阴阳怪气的笑了几声。

“那哪有付总你口味重呢，连个抛弃妻子的倒贴男都要。”沈梦凝绷着脸，黑色的瞳孔深处，散发出寒彻人心的光芒。

“呵，好过你只是个被倒贴男抛弃的残废。”付芳抬起她的脚，踢了踢沈梦凝放在踏板上的脚，用那细实的鞋后跟在沈梦凝的腿上来回摩擦，最终毫不留情的踩上了她的脚。

“好玩吗？”沈梦凝甚至没有做任何反抗，任凭付芳做着那无聊的举动。

看着沈梦凝面无表情的样子，付芳嘴角邪魅的笑意更深，“哈哈哈，看来真的是废了呢，这样踩都感觉不到痛。就你这样一个废人，当初还敢和我抢方霁礼，也不称称你几斤几两。”

“呵，我有时候也挺感谢自己的残废的。”沈梦凝笑了，笑容中的恨意却掩埋不住，“幸好我残废了，才看出来方总和你是多么般配的一对贱人！”

“你说谁是贱人！”

“哦，你们不是贱人，用贱人形容你们是对贱人的侮辱！”

“你tm的……”付芳收起了腿，随即扬起手一巴掌就要打到沈梦凝脸上，手掌却又在空中停了下来，随即又笑了起来，像是一个穿着豹纹的魔鬼，“可不能让你这张脸留下印记，待会被陆总千金看到了可不好。”

大概是腿部的肌肉感受到了异样的袭击，此刻竟然开始轻微的抖动了起来。沈梦凝用手按着左腿，绝不允许自己在这个时候因为痉挛而输掉！“呵，真没想到凶狠如付总，也有不敢下手的时候。”

看出了沈梦凝的异样，付芳一手拉开了沈梦凝按在腿上的手——她双腿的抖动更大了，付芳愤怒的表情瞬间化为嘲笑，“哟，这是怎么了。真有趣，腿都没感觉了还在这乱动，太有趣了吧。”说完竟然想要用手去掀沈梦凝的裙子，“哦对了，听说你还在用尿不湿啊？让我看看尿不湿长什么样吧，到时候我和霁礼的儿子可能也会用哦。哎呀说来你也真可怜，你儿子估计都不用这玩意了吧，哦呵呵。”

愤怒尚可抵挡，但嘲笑就如同无数根细小的针一样，一点点插进了沈梦凝的皮肤。沈梦凝用手去挡住付芳的手，两人推拉间沈梦凝的轮椅突然向右倒去，沈梦凝猝不及防的摔倒在地。腿部的抖动越来越大，不仅如此，沈梦凝竟然觉得，此刻自己的身体也开始抖动了。

“呵呵，就你这样还想和我争，别忘了你现在只是一个废人而已！”付芳居高临下的看着以奇怪的扭曲姿态倒在地上的沈梦凝，冷着眼说，“你就在地上呆着吧，看看什么时候会有人来救你。”

她不是废人！她不是！沈梦凝咬紧嘴唇，但她太痛了，整个身体都在痛，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去回嘴了。

“对了，还有件事要和你说一下。我听说，你马上要进陆氏帮忙了。”身为陆氏这几年来所有路演以及宣传活动的承办方，付氏的总经理付芳对陆氏的消息还是快狠准的，“我希望你最好好好的和付氏合作，并且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诉陆童雨，不然……”付芳又笑了，笑声让倒在地上的沈梦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方霁礼他，可没有和你争过儿子的抚养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