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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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4月27日,重庆，巫山,

虞白露从没这么狼狈过。

高达数公里的豆茎像沙漠吸收着雨水,几乎把她能量吸干了。

她怀疑自己断了骨头，脑袋也疼的厉害,却顾不上了：岸边站着十来个人，有几个额头带着莲台印记,粗粗一望，有水有木有火，居然还有两个熟人：徐子民（金系3阶），孙航（雷系3阶）。

烈焰城和燕京的人！

敌人把目光集中在她身上,显然是冲她来的。

同伴们也陆续回过神，脸色惨白的苏紫薇爬到四黄背上,陈数学大声咒骂，费文清面朝下漂浮，像具尸体。

有人喊她的名字,是小麦，脸色扭曲，看起来受了伤,装着5阶木晶石的背包还在肩上。

必须和他汇合，虞白露把自己的念头传下去：杰克,送我下去，别让自己人沉下去，抓住他们！

杰克是她给豆茎起的名字,童话中顺着豆茎爬到天上的男孩子。

豆茎的树叶和藤蔓随风拂动，远望非常壮观，却半点反应也没有。

难道它只会长高？

她只好挪到边缘，跳到潭水里，一团乱糟糟的水草冒了出来，像是很开心：这么快又见面了？

“小青海”，她的能量更少了，握住衣袋里的2阶木晶石贪婪吸收着，扭头寻找，顺利发现缠在一位队员腰间的红褐藤蔓，距离非常远。“老虎！”

几秒种后，水草怪像块飞毯似的托住她，迅速朝着小麦移动，200米、30米、5米....一条透明水流缠住小麦脖颈，把他凌空拎到空中，甩到岸上。

糟糕，虞白露愤怒又失望，敌人是位年轻的水系2阶异能者，满脸一击得手的兴奋。

“虞小姐。”徐子民朝她挥挥手，假惺惺地说：“几天不见，去度假了？找到什么好东西？”

她没好气，“关你什么事！”

孙航也打个招呼，却没多说，抱着胳膊站在一边。

岸边传来惊叫，一位2阶木系异能者扑到小麦身上，大喊：“这么大颗....”

下一秒钟，小麦一个鲤鱼翻身，长刀架在他脖颈：“都别动！动我就砍了他！”

干得漂亮！虞白露激动极了，其他在水中的同伴也慢慢聚在一起。

“砍吧砍吧。”有人从石阶信步而下，倒背着手走向水边，是位不太起眼的秃子，不耐烦地说：“随便砍，爱怎么砍怎么砍，够不够？不够再给你两个。”

小麦略一迟疑，两条藤蔓从地面升了起来，缠住他脖颈和右手。木系异能者往地上一躺，大口大口喘气--他只能操纵低阶战斗植物。

秃子根本没看两人，目光打量着虞白露和水草怪，摸着下巴：“这玩意倒稀奇。”

又一道透明水流勒在虞白露腰间，把她拎到空中，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一大团水草突然逆着水流冲到岸边，裹住年轻的水系异能者一滚，后者惨叫着被拖进水潭，在水里剧烈挣扎。

这是虞白露的植物第一次伤人，以前都是友情pk，此时看着水面冒起的气泡手都凉了。

有人游到身边，声音紧张：“别上去”

是阿乔。

她心里踏实一点，用力点头：“小青海能....”

秃子挥挥手，大团大团的泥土石块在岸边凝聚，变成十辆卡车那么大，随后它落入水潭，把水草怪裹在中间沉到水中不见了。

“虞白露，跟我们走吧。”秃子干巴巴地说：“其他的，想活命的趴在地下。”

又是一声惨叫，木系2阶异能者倒在地上，脖颈汩汩流血--身为力量异能者的大米在与藤蔓拉锯战中艰难占据上风，割开了他的喉咙。

秃子骂了一声：相同级别下，木系比其他各系重要，这人是他特意带过来的，不好和基地交代。

正拉开架势防御的大米突然被泥土吞没了，整个人矮了一大截，只有脑袋露在外面，眼睛还能转动。

“快跑！”他哑着喉咙，“跑一个是一个！”

小青海呢？虞白露感觉不到水草怪的气息，只好指指豆茎，“我们上去”，阿乔却急促地说：“耗不起，他们人多。”

虞白露沉默了：豆茎看着壮观，却长在水中，只有两根特别长的根茎触到一侧陆地，根底极不稳固，她也没力气催促它生长了。

至于5阶木晶石，她看看大米，有点迟疑，阿乔又说两句，便点点头。

战斗打响了。

“援朝队”枪支入水，无法使用，作战却很有一套：苏紫薇用藏在袖管里的弩/箭射中距离最近的敌人，费文清则甩出小型渔网，拖倒另一名敌人。

虞白露心脏却不停下沉：秃子和徐孙两人都只盯着她，脸色轻松，有点像猫咪戏弄老鼠。

一道红褐藤蔓突兀地从水中伸出，闪电一般缠住徐子民脖颈。对方喊一声，两把雪亮短刀浮在空中切割藤蔓，却只能留下痕迹。

藤蔓越缠越紧，徐子民脸色通红，却一时没大碍：他穿着薄薄铁甲，铁片正急剧扩张，和藤蔓激烈角力。

糟糕，金系能操纵金属，选别人就好了，虞白露非常后悔。

几道闪电劈向阿乔脑袋，正是孙航。

阿乔反应很快，立刻沉入水里，闪电劈了个空。

虞白露帮不上忙，有点手足无措，忽然腰间被什么东西托住，送往岸边，再一瞧，阿乔、三石等等被困在水中的同伴也正涌向岸边。

是豆茎！它一簇簇藤蔓垂到水面，一边把自己人陆续送到岸边，其他的则远远伸出去扯住敌人，可惜不如老虎藤坚韧。

没错，刚才她是这么要求的，问题是....它的反射弧这么长？反应也太慢了。

不过，好机会!

脚一沾陆地，虞白露就有了底气。一棵棵噬人树、九头藤飞速生长，藤叶飞舞，一棵4阶大王花更是占据很大地盘。

看着声势浩大，她却高兴不起来，从晶石吸取的能量用掉不少。

大王花张着嘴巴，把一个人吸进嘴里，接着道道闪电从天而降，把它劈得收拢花瓣，再也无法张开，正是孙航。

猪笼草口袋被切下去，捕蝇草叶夹击断、噬人树熊熊燃烧，原来....李桂林、宋俊彦和李胖子以前都是让着她的，虞白露黯然。

“走！”阿乔冲到面前，弯腰把她背了起来。一秒钟后，闪电劈中两人，却只在地面激起火花。

风声呼呼地掠过面颊，无论是闪电、火球还是子弹都被避开了。阿乔只是2阶，更高阶的速度异能者是什么样子？虞白露百忙中想。

突然之间，阿乔腰部以下被泥土埋没，虞白露被甩出半米，打了两个滚。

秃子好整以暇地拍拍手掌，“哎哎，别走啊，虞小姐，走了我咋交差？”

这句话说到一半，一个人影突然暴起，持匕首朝他连砍，是小麦；原来他悄无声息挣脱泥土，慢慢爬上地面。

与此同时，背包被高高抛起，目标是虞白露，准头也很好，距她还有五米却被从天而降的泥土湮没。

下一秒钟，小麦再次被埋入泥土，这回连脑袋都看不见了。

“你说你图什么啊？”秃子喃喃自语，好奇地盯着泥土堆，“啥宝贝？”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秃子脚下地面突然崩裂，自己也跌落进去，数块大石头飞过来砸到上面。

三石嘴边淌血，不知是受的伤，还是拼尽全力的缘故，喊着“快，快~”

接下来的事情是同时发生的：

虞白露扒着阿乔腿上的泥土，大喊一声：“老虎！”

缠着徐子民的老虎藤突然松开了，在视野中急剧生长，纵横交错形成巨网，把敌人一股脑儿盖在底下。

水中突然飞出个毛茸茸的绿口袋，把距离青龙潭最近的孙航吞进去，朝水边翻滚，是水草怪。

可惜孙航战斗经验丰富，立刻滚倒在地，绿口袋被持续不断的闪电包裹，噼里啪啦的，眼瞧着被烤焦了。

几块巨石飞了起来，秃子恼怒地拍着衣裳，大喝一声，泥土和石头从四面八方包住正奋力攻击敌人的三石。等能看清楚了，三石不见了，地面多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泥块。

热泪涌出虞白露眼眶，她只是个普通女孩，一直处于同伴保护之下，从没经历过残酷的战争。

阿乔把她背起来，大叫“放你的树！”

对，她有树，她还有草--一棵又一棵捕蝇草、猪笼草和噬人树出现了，离得近的张嘴就咬，距离远的就用藤蔓，虞白露亲眼看到一个敌人被捕蝇草的叶夹夹成两半，血像恐怖电影一样泼洒。

秃子又是大喝一声，老虎藤编成的巨网硬生生被泥土扯住、凝固，越压越小，到达房屋那么大就不肯再缩，僵持在空中。

阿乔开始奔跑，速度很快，大大小小的火弹追逐在他身后，形成长长的尾巴。

两道雪亮寒光飞向他双腿，虞白露回头看看，咬牙发力，一棵九头藤在两人经过的地方生长出来，寒光闪动，两根、四根、八根蛇藤滚在地上。

登山石阶就在眼前，两侧野草树木飞速从事业划过，虞白露能感觉到越升越高。

“妈的巴子”秃子身体刚动，老虎藤化成的巨网就急剧扩张，堪堪把他罩住。

他只好凝固泥土，把老虎藤扯在空中，遥遥对准乔虞两人举起胳膊--小山似的阴影砸下来，血盆大口狠狠咬落，是四黄，背上的苏紫薇连续发射弩/箭，蓝汪汪的，显然淬了麻药。

只用一秒钟，泥土凝成的巨大圆球就把一人一狗撞飞出去，远远落在青龙潭，发出噗通一声。

秃子恼怒地喊：“还不快去？”

正指挥短刀攻击战斗植物的徐子民应了，大步流星追赶。

“阿乔，他们追不上来。”爬到山腰的虞白露安慰同伴，也安慰自己，一边撒种子一边流泪，成片成片的九头藤和噬人树急剧生长，整条石阶被覆盖了。

阿乔一声不响，突然停住脚步：山顶站着两个敌人，其中一人是力量2阶异能者，另一人端枪的姿势很专业。

一阵风吹过虞白露湿漉漉的头发，三人同时行动：

异能者持刀劈砍，看势头能把两人切成四段；第二人连开四枪，目标是阿乔的腿。

子弹飞到的时候，阿乔已经不在原处了。他左突右绕从两人中间冲了过去，不知怎么，脚步突然停住：

一个光秃秃的脑袋戳在路边，脸上有伤，正是大米，喊道：“走！”

一道道闪电在乔虞两人身后织成稀薄大网，刚好把敌人挡住，不远处的下方，利刃切割树干和藤蔓的声音已经很清晰了。

于是阿乔没有停留，一阵风似的冲到山顶，沿着山路疾奔，虞白露哽咽得说不出话。

视野中出现一排越野车的时候，虞白露突然来了精神：“车~”紧接着闭上嘴：车子陌生的很，显然是对方的。

一辆牧马人敞着门，阿乔毫不迟疑地冲过去，看看车钥匙就把她往下一放，把车座上的衣裳扯到地上，用手抓起几大把泥土。

不用阿乔叮嘱，虞白露双手扶住路面，十几棵数米高的九头藤、噬人树犹如波涛汹涌的海洋。

车子启动了，歪歪扭扭直冲出去，险些撞上一棵树，虞白露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她把最后一丝力气也耗尽了，像被晒干的枯叶，沉沉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窗外夜幕低垂，顿时一个激灵。“哎，哎？”

车子开始减速，慢慢停在路边，阿乔像块沉默的石头，软绵绵从驾驶座滑了下去。

怎么办？虞白露惊惶地扶住他，发现座位满是血迹，他衣裳不知什么时候裂开，背脊血肉模糊，自己胸前衣裳也被染红了。

“阿乔，阿乔！”她咬紧牙，从衣袋拽出一个小小的急救包--向苏紫薇学的，背包一份，贴身再带一份，倒几颗补血丹塞进他嘴里，挤出药膏堵住伤口。

伤口血淋淋张着，像婴儿嘴巴，药膏被冲开，于是她胡乱用纸巾涂抹，再涂一遍，又把守元丹倒进他嘴里。

冷静，冷静，她告诉自己，得喊人去救大米小麦！回川达，对对，叫着钱志兴，他也是4阶，能对付秃子。

没种出豆茎的话，她能挡住秃子么？想到竭力阻挡敌人的老虎藤和被闪电劈焦的水草怪，还有紫薇，她又开始流泪。

身畔男人动了动，像是药效发作，睁开迷茫的眼睛，看到她立刻清醒了。“会开车吗？”

虞白露拼命点头，紧接着迟疑了：她大四考下车本，可从没上过路。“我，我试试”

阿乔却摇了摇头，竭力坐正身体，抓紧方向盘的手不停颤抖。“在车里找找。”

月亮悬在天边，孤零零的车子再次启动。

虞白露东翻西找，果然是探险者的车子，除了备用急救包，食物饮水和防身武器都在，还有御寒衣裳和毯子，带着火焰标志。

烈焰城。

她喂阿乔喝水，掰面包给他，自己也狼吞虎咽啃饼干。

“三天。”她含糊不清地说。来时花了一周，带着狗，有点像春游，回去就得昼夜兼程了。“明天我就能....”

阿乔突然说“明天。”

从达州到巫山神女峰的地图在虞白露脑海翻滚，除非直升飞机或者她及时找到能飞的植物，一天之内是回不去的。

“阿乔。”她叫着对方名字，试图摆事实讲道理：“明天只能开到云阳”

阿乔只答一句“刘老大在万州”就闭紧嘴巴，再也不出声了。

刘霄寒？不是在长江巡视七绝兽么？虞白露愣住了，慢慢反应过来：自己也一直沿着长江打转啊。

如释重负的感觉像月光把她笼罩，虞白露从没这么轻松过，冰冷冷的心脏也有了温度。

刘霄寒能对付秃子，能对付徐子民和孙航，也能对付那个像游戏npc一样发射火弹的异能者，其他人更不在话下。

可....大米小麦三石还有紫薇

她不敢回忆他们的面孔，自己抛下他们和植物临阵脱逃，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视线再次模糊。“阿乔，大米，大米....”

阿乔沉默：“那帮人冲你来的。”

也就是说，他们还有机会？虞白露强迫自己乐观，这样心脏才能好过一点。“谢谢，谢谢你。”

阿乔闭紧嘴巴，把注意力集中回面前道路。

夜间十点，车子停在奉节休息区。

阿乔在她搀扶下艰难走到路牌下面，左右望望，从一棵不起眼的树底摸索半晌，找出一个小小竹筒，打开是几张纸，在最下面写了一行字塞回去，把竹筒返回原处。

应该是黑水城核心人员特有的联系方式，虞白露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