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0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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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动的空间渐渐恢复平静。

暂时没有放松警惕,慕岁白抬头望向四周，秘境更换主人之后，景色已与之前大不相同。

崩解的建筑没有复原,十二城座白玉城保持废墟的姿态，只是不再沙尘飞舞。

城池上空夜色漆黑深浓,原本在高空燃烧的细沙如帷幕下沉,火一般的橙红渐渐冷却化作萤火般的淡白，微微透着一点蓝,铺陈在地，黯淡又宁静地照亮街道。

风中传来远处的打斗声。

慕岁白收起剑阵,和方来对视一眼，一齐赶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两人来到城门附近,看见前方十二城唯一的出入口前，三道人影你来我往激战正酣。

文凰音正以一人之力对付两名魔修。

她修为本就不差，刚刚渡劫成功实力飞涨,那两个魔修联手也不是她的对手。

方来“咦”一声：“他们三个怎么打起来了？”

慕岁白定睛一看认出来，两个落在下风的魔修一个手中长柄铁斧力破万钧正是杨青魇，另一个长发黑衣妖艳鬼魅,他记得对方是叫孔翎。

方来立刻赶上前去拦住文凰音,慕岁白也上前道：“凰音仙子,请慢动手！”

文凰音及时收招,没想到会看见方来，眼中露出明显的诧异。

迎着文凰音的注视，方来点头为礼,说明了孔翎和杨青魇的身份，问：“怎么回事？”

杨青魇一贯保持沉默，孔翎道：“我们遵城主吩咐,正在说服城中同道随我们一起离开。突然空间出现异象，随后，其他人突然都昏睡不醒。我和老杨叫不醒他们，正想直接把人搬走，这位仙子就出现了。”

慕岁白和方来低头望去，这才注意到大路两旁，柔软的白沙里和草坪上，果然躺着三、四个魔修。慕岁白上前查看，这几人果然都正沉沉昏睡着。

文凰音早已收敛起敌意，含着歉意笑道：“一场误会。我不知道他们听命于方道友，还以为是趁乱溜进来趁火打劫的鼠辈。”

她抬手一挥衣袖，风托起沉睡的人，将他们送进附近没有倒塌的房屋中。

慕岁白问：“这些人……”

文凰音微微笑了笑，眼神中有些苦意。

她道：“不瞒几位，我更改了此处洞天法则。”

看向慕岁白，文凰音道：“慕真人，你之前说一刻时间后杀光这些魔修，是因为他们活下去也无处可去。现在，他们可以留在这里，安安静静沉睡，不会去残害无辜之人，这样就不必将他们赶尽杀绝了吧？”

存活下来的魔修与侥幸未遭楚家毒手的文家弟子，如今都在这夜色静谧中昏沉睡去。

文凰音道：“我不想他们就这样白白死去，又想不出如何才能救他们，只能想出这个笨办法。”

话音刚落，她神色微微一动，抬起头目光望向夜空之外。

楚家弟子众多，城中刚乱起来的时候，有一些逃出去求救。现在救兵赶到，正在尝试进入十二城。

好在洞天已经易主，文凰音关闭天阶，将秘境封锁得水泄不通。

玉京十二城固定于此，不比一梦城可以随机移动。文凰音决定包庇魔修，就等于与这些魔修一同被困在了这里。

同样察觉到外界动静，看向文凰音，慕岁白问：“你想好了？”

文凰音笑容苦涩，眼神却清晰坚定，道：“想好了。”

她道：“这世间恶事太多，我想做点好事。”

慕岁白不置可否，只要这些魔修不出去乱来，他也不是非动手不可。

然而还有一个问题。

他转头看向方来：“你不是要这些魔修有用？”

一梦城炼情毒的人数早就够了，方来只是想师尊能轻松些，才决定把人带走，他笑道：“多他们不多，少他们不少。我听你的。”

最后一句语气亲昵柔软，仿佛刻意压低嗓音凑近到耳边轻轻呵了一口温热的气。

慕岁白移开视线，避开方来投来的目光。

秘境洞天中的景致，虽说可以跟随主人的意志变换，然而归根结底是主人的内心映射。

慕岁白放眼望去只见废墟，夜色深浓，无星无月，只有尘埃般的微光。

然而拂面而过的微风如母亲抚摸孩子的手般温暖轻柔。

慕岁白烦躁似的皱了皱眉。

方来走到他身边，看了看他，笑着问：“真人喜欢这里？”

慕岁白冷眼看他：“我的表情像是喜欢？”

他话音刚落，就看见方来转过头，视线大大方方落在他脸上，盯着他的表情来来回回端详仔细，道：“可是真人现在心情确实不错。”

方来笑道：“我也很喜欢这里。同样是一片荒凉，想要藏住不想看见的东西，夜色比风雪温柔得多，况且这夜风温暖，不像雪原，待久了会冻死人。”

传玉境终年冰雪封天，以为方来在嘲讽自己，慕岁白道：“不喜欢就别再擅自闯进来。”

方来道：“谁说不喜欢了。只是，茫茫白雪看久了终归寂寞，有几株红梅装点，会不会感觉热闹些？”

“慕真人，”方来道，“我要离开一阵子，你回去后再把那些梅树砍了，可没人再种新的了。”

“花开得那么漂亮，留下它们好不好？”

慕岁白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背过身去不再理会方来，径直朝前走开。

方来一笑追上去，孔翎和杨青魇落后一些也跟上。

——

几人要走，文凰音送他们离开。十二城外被仙修重重包围，文凰音让几人稍待，她先去将外面的人赶走。

临别之际，慕岁白道：“凰音仙子，若有难事要帮忙，可写信送到传玉境。”

文凰音点点头：“好，多谢。”

站在慕岁白身侧，方来也对文凰音道：“今后若有缘再见，冲仙子喊我一句‘方道友’，我也定不吝相帮。”

这句话中的“若”字仿佛意味深长，慕岁白若有所觉，下意识看了方来一眼，想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文凰音致谢道：“方道友已经帮了我很多。”

想起自己以前总怀疑方来心怀鬼胎，她道：“之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方来笑着摆摆手：“无妨，漂亮的仙子要是不对别有用心的男人保持警惕，那才危险了。”

文凰音被逗笑。忽然她察觉到，方来虽然在和她说话，但是眼神时不时飘向慕岁白，注意力更是一直放在对方身上。

这点小动作自然瞒不过慕岁白的感官，慕岁白冷冷淡淡，有些不满，却又没到生气的地步。明明努力对方来视而不见，却没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始终在留意方来的一举一动。

两人视线无意中撞上，方来眼神灼灼，慕岁白似是一愣，有些僵硬地移开目光。方来仍旧注视着慕岁白的侧脸，面无表情的仙修神情愈发不自在，最后像是恼羞成怒，回视方来，冷冰冰地剜了他一眼。

方来咬了颗糖，望着慕岁白笑。

慕岁白看起来很想揍他了。

文凰音不觉莞尔，又是一叹，来到出口附近，她向两人躬身一礼，道：“两位，珍重。”

——

文凰音送几人离开，刚到出口，就看见外面人影晃动。

外界天色已明，阳光下，众人清楚地看见无数仙修戒备森严，包围秘境，正在尝试用各种手段打开秘境入口。

文凰音早有预料，让慕岁白几人在原地略等一等。

她闪身出现在城外，黑纱缠住几名正在攻击秘境的仙修把人丢回人群里。

女修踏风立于半空，黑发黑裙翩翩舞动，美目冷冷一扫，道：“诸位同道在做什么，上别人家门前打砸，这难道是诸位上门做客的礼数？”

一名老者道：“文家丫头，且慢动手。”

几个宗派世家的掌门宗主越众而出，令弟子们暂且住手。

人群中，有不少人脸色显得难看。然而等文凰音望过去，他们纷纷堆起笑脸，道：“恭喜仙子突破。”

楚晖命丧方来之手，十二城元气大伤。他们正可趁此机会讨些便宜，因此昨晚没有散去，突然听说城中出现魔修作乱，本以为是个大好机会，却没想到文凰音会在此时功力大进。

先前说话的那名老者与文家有些交情，替众人解释道：“我们接到城中求救，说是出现魔修作乱，还以为是方魔头带他的手下来趁火打劫。赶到此地，秘境封闭无门可入，我们担心同道安危，这才不得已动手，还请文城主见谅。”

十二城出口暗处，慕岁白不觉看一眼方来。方来回望向他，伸手去牵慕岁白的手：“慕真人，你看他们又冤枉我，坏事都是我干的。”

慕岁白不让他牵，却被抓住了袖摆。

慕岁白使力抽出衣袖，听见远处文凰音道：“原来是这样。”

老者关切问道：“城中现在如何了，可有需要我等帮忙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