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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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途中，林郁死死的盯郁从渊的手。

郁从渊动动手腕，腕上的藤蔓便往回缩了缩，似乎在害怕。

“别用这样的眼神，”郁从渊道，“这是你的弟弟……或许是妹妹？”

林郁：“……”

林郁：“！！！”

（二）

事情是这样的——

几月前，深林和郁从渊刚出海见完蓝鲸乌拉，回程途中遇上暴风雨，乘坐船只意外触礁，郁从渊和深林都多少受了点伤，自那之后，深林就有些不对劲了。

他开始嗜睡，而且不是很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树枝频频冒出，有一次睡熟时，脸上人类的皮肤块块脱落，露出深褐色的树皮，那会郁从渊恰好出了舱门，有人从舱室前路过，透过窗户看见了整间舱室乱飞的树枝和虬曲粗壮的根须……

那人吓得险些跌下床，好在郁从渊及时赶回来。

上岸后，郁从渊就不敢带深林去有人的地方，两人一直是以慢悠悠的姿态游玩世界，在深林没日没夜的酣睡后，速度就更慢了。

当深林开始一直沉睡不起时，郁从渊就无法再带着他上路。

无他，深林变回了本体。

某一日午睡醒来，郁从渊发现睡在身边的人变成了一棵……巨树。

遮天蔽日的树冠让世界都暗了下来，而树冠下还垂挂着一个碧绿色的硕大圆球。

林郁听完：“……”

“也许是秋天到了，”他试图解释这一现象，“近几年环境逐渐好转，四季回归，开始影响一些动植物，甚至是异种的生理变化。秋天，树木是该结果子。”

郁从渊侧身瞥一眼深林。

深林回以无辜的眼神。

“所以，”郁从渊柔声问，“以后每一年的秋天，深林都会？”

深林想了想，摇摇头说：“应该不会，多半是因为当时海难，你我受伤，血液相融，又加上季节变化的影响，才造成了这个结果。”

林郁也赞同道：“季节变化对我们虽然有一定影响，但不是主要的。”

郁从渊：“主要的是……”

话音未落，四双眼睛齐刷刷的看过来，郁从渊一噎，拇指捻住手心的小藤蔓摩挲，小藤蔓显然也喜欢这样亲昵的动作，一个劲儿的蹭着郁从渊指肚和掌心。

“理论来说，只有第一次接触从渊的血液才会产生这种效果，”深林托着下巴，眼睛扫过郁从渊手心，神情有几分冷，“但是往后四季对我们的影响说不定会越来越大，所以从渊还是要尽量避免受伤。”

郁从渊点点头：“我尽量。”

而且他也不想拖着一个时时刻刻都能睡着的深林在外闯荡，结果子是会在短时间内耗尽深林所有力量的一件事，如果他们遇见对异种有强烈敌意的人，那时的深林将非常危险。

郁从渊不愿将他置于险境。

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行。

.

回到联邦，郁从渊第一时间给缠在身上的小藤蔓找了个盆，当成盆栽放在阳台，然后转身去了父母家。

是郁向阳开的门。

记忆中的那个小姑娘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花季少女。

郁向阳开了门，灵动黑眸在郁从渊身上转了一圈，气呼呼的说：“舅舅怎么一点儿也没变？”

虽是抱怨着，眼睛却在笑。

郁从渊揉了揉郁向阳的头，问道：“外公外婆身体还好吗？”

“好得很！天天早睡早起，坚持锻炼，每隔三个月就去医院体检，身体倍儿棒。”郁向阳说完，神情忽然低落下来，“可即便是这样，他们也在迅速老去。”

小姑娘长大了。

而父母也很老很老了。

郁向阳忽然抱住郁从渊的腰，“舅舅这次回来多住一段时间，多陪陪外公外婆吧。”

郁从渊笑了，那是郁向阳从没在舅舅脸上见过的笑容。

很温柔很温柔。

“本来我们也打算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真的？”

“嗯。”

郁从渊在阳台上见到了自己的双亲。

他们真的老了。

头发稀疏银白，皮肤皱皱巴巴的，老年斑布满脸庞，牙齿也脱落了好几颗。

时间总会在人身上留下痕迹，但对郁从渊似乎格外优待，几年过去，他仍旧跟之前一样，挺拔清俊，肌肤瓷白紧实，眼角连条细纹都没有。

他走过去，在两位老人的摇摇椅前站定。

两位老人看着眼前无论隔多少年再看都毫无变化的儿子，勾起一抹和煦微笑。

“回来啦？”

“嗯，回来了。”

“回来就好。”

短暂温馨的对话后，郁从渊在他们身边的矮凳上坐下，拿起母亲手中蒲扇。

日头有些大，炙热阳光倾洒向世界每一处。

这与五十年前那个昏暗的世界大相径庭。人们可以肆意享受阳光的照拂，也不必担心空气中流动的毒素，加强锻炼，活过六十岁不成问题。

郁从渊边给老人打扇，边轻声叙说着自己这一次外出的见闻。

一如从前回来的每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