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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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在月光下的小型盆栽舒展枝条,转眼间布满整个阳台栏杆，虬结错杂的树枝绕过栏杆，层层叠叠往上攀爬,激动得连叶片都在颤抖低吟。

这时,玄关处传来轻响,所有叶片尖端全部朝向屋内,场面看起来有几分恐怖，却又因为叶片的剧烈抖动而莫名生出几分喜感。

门把轻轻转动。

深林抱着一个人走进来。

关上门,再锁好,小盆栽心心念念着深林能抱着人走过来，谁知道对方竟然没理它的请求，抱着人坐在玄关阴影中，神情莫辨。

小盆栽忽然察觉到深林的不对劲。

它轻轻伸出一根枝条,还未靠近便蓦地接收到对方传来的话语。

『不准过来。』

小盆栽再不情愿,也只好委委屈屈的缩了回去。

不多时，它“听到”一阵窸窣轻响，像是衣服料子的摩挲声。

紧接着“听到”水声,那是植物都喜欢的声音，但是这股水声却十分浓稠、黏腻，令它想到某个糟糕而迷乱的画面。

那也是它诞生之初最常“见到”的画面。

房子里的人发出轻喘和低低的啜泣,小盆栽又“听见”深林的低语：

“从渊、从渊……从渊……”

自从深林得知这个名字，就呼唤过不止千万遍，小盆栽时常因为他的呼唤而激动不已,今天也不例外。

房内的声响渐消,小盆栽沐浴着月光，叶片抖出几分落寞。

翌日清晨，郁从渊睁开双眼,过渡明亮的光线令他不适的皱皱眉，抬手挡了挡，阳光穿透指缝落到额头和鼻尖。

有人推门进来。

郁从渊立马放下手臂，做出戒备的姿态。

然而当他看清来人是深林时，戒备变成尴尬。

他此刻只穿着一件黑色背心，因方才的动作微微上卷，露出苍白劲瘦的腰肢，全身都白得过分。

而与之相反的，是他饱满红润的嘴唇，素来冷峻的面容生出几分春意，霎时变得活色生香。

郁从渊本人浑然不觉，嘴唇开合，隐隐露出一点红色的舌尖：“你怎么在这？”

深林回忆似地舔了舔唇，笑道：“从渊你忘了，你昨天晚上昏倒了，是我把你带回来的。”

“……是么。”郁从渊并不相信他的说辞，然而对方的眼神坦率而无辜，郁从渊反倒迟疑了。

深林对他突如其来的沉默没有放在心上，“我带了早饭，先吃饭吧。”

郁从渊：“好。”

穿好衣服出来，郁从渊立即闻到一股怪味：“什么味道？”

循着味道飘来的方向看去，是厨房。

然而没等他看清，眼前忽的一晃。

深林挡在郁从渊和厨房之间，颇有些局促：“别看。”

郁从渊：“……”

估计是又一次做饭失败。

郁从渊为他这股锲而不舍毁锅的行为感到敬佩，但并不支持。

“联盟每天都会定时定点发放早餐，”郁从渊绞尽脑汁思考着如何陈述才能不伤及深林的自尊，“所以你不必……”

深林抿紧了唇。

郁从渊便知道，自己失败了。

他咬了一口面饼。

干、硬，咯牙。

“我想做饭给你吃。”深林在沉默了半分钟后忽然说道，“我想你每日三餐只吃我给你做的东西，我还想——”

郁从渊放下面饼，突兀起身。

他的动作打断了深林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先走了。”郁从渊说完这话，匆匆离开。

直至房门砰的关上，深林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小盆栽颤颤巍巍的探过来一段枝桠，在半空中形成一个问号。

深林轻哂一声，在郁从渊面前装出的乖巧与委屈褪了个干干净净，碧绿眼瞳扫过那块被咬了一口的面饼。

“别急，来日方长。”

苍白修长的手指捻起面饼，放到唇边，沿着郁从渊咬过的边缘，慢条斯理的咬下一小口。

“……好硬。”

.

扣、扣，房门被敲响。

贺杉头也不抬：“进。”

“元帅，您找我？”

清凌凌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贺杉终于放下手中资料，微微抬头，目光锐利。哪怕是这种自下而上的姿势，也带着令人难以违抗的威严。

贺杉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郁上校，听说你昨天受伤了。”

郁从渊：“不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