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万年轻（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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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异兽瞥见有外人过来，疑惑地抬起了头。却在见到云遥时，如人般惊愕地瞪了瞪眼睛，下一刻，撒欢般地摇起了尾巴。

若非还在为云遇挡雨，它约莫已经跑过来了。

云遇缓缓动了动，抬起了眼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不，或许就是哭。白玉堂看着她不住颤抖的嘴唇，叹了口气。

吵闹声渐渐从四面八方传来，该是白玉堂吩咐焦能派上山的人寻过来了。云遇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猛然起身环住异兽的脖子，眸中有一闪而过的惊慌失措。

“哟，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可叫我好找！”徐庆那个大嗓门撕裂了这一林诡异的沉默，他披着蓑衣斗笠，一只手拿着伞，用另一只手狠狠抹了一把脸，满面的惊讶丝毫不掩饰，“五弟，你怎的就带了一把伞，让人家姑娘淋着？”

他说着撑开伞，挡在云遇的头上，也不过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将伞柄硬生生塞到云遇手里，又顺了顺异兽湿漉漉的颈毛，“你也过来啦，快找个地方避雨去吧——你们，都别在这淋着了，快下山，雨越来越大，林间太危险了。”

因了徐庆这一搅和，云遥满腔的酸楚渐渐散去。她目光复杂地看着云遇，朝她的方向抬了抬手，轻声唤她：“姐姐？”

云遇没应，起身时朝异兽的方向挪了挪，将兽头半遮在伞下，轻轻抚着它的角：“随我一道下山吧。”

它用角顶了顶她的掌心，喉咙间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

而后，在旁人或是惊讶或是探究的目光中，云遇坐上了它的脊背。

云遥黯然缩回手，顺势轻拭一把眼角，不动声色地擦干眼角一滴泪，对白玉堂笑了笑：“你哥猜得没错，这的确是麒麟，当年随着三山正神炳灵公一起出生入死的玉麒麟。姐夫十六岁时，它就随着他上战场了。”

什么玉麒麟，什么三山正神炳灵公，白玉堂此刻都不感兴趣。他垂着的手紧紧握成拳，内心一股冲动几乎按捺不住——他想抱她。

云遥看着玉麒麟载着云遇下山，像是要跟上她们，脚方迈出一步，又缩了回来，颇为尴尬地蹭了蹭鼻子：“玉麒麟几乎是看着姐姐长大的，与她亲近些。我小时候常常欺负它，揪它的角，剪它尾巴毛，它大概不是很喜欢我……”

她话音未落，已经带上了哭腔。可她竭力忍着，五官紧紧皱成一团，牙关咬得紧绷。

白玉堂眸色一暗，拳头握紧又松开，手背上的血管像是要爆裂开来。终于，他像是做完了心里斗争，舒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把云遥稳稳地圈在了怀里。

从未有过的酸楚与心疼从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他想说些什么劝劝她，又无从下口。

第一次见她就觉着她很傻，如今愈发证实了这个想法。她受苦受累地帮云遇寻人，可到头来，连人家坐骑的一个正眼也没捞着。

白玉堂轻拍她后背，手臂缓缓收紧。

云遥把脸埋在他怀里，由最初小声压抑的哽咽，到后来哭得像个受了痛的稚子：“玉麒麟当年随姐夫一起去的极南之地。可是它在这里，姐夫呢？”

黄天化呢？

云遇昏昏沉沉的坐在玉麒麟背上，被它载下山，一路上听着雨打在伞上，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上回玉麒麟离开黄天化，是黄天化东征战死在青龙关的时候。

可那时死后能封神，如今……

她不敢接着想了。

白玉堂低声安抚云遥，半扶半抱地将她往来路领：“先下山吧，这里太危险了。”

像是专门应他的话般，轰隆一声惊雷响起，不远处闪过一道刺目的光，一棵树应声而倒。

今夜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