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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然还在屋里,没有一点动静。
李东扬换上鞋子,开门出去。
——
暴雨终至。
陆川坐在书桌前,正对面的窗户没关。
屋外疾风骤雨,电闪雷鸣,雨丝被狂风吹刮着扫进屋里,打在脸上泛着湿湿的潮意。
屋里黑暗,只开了书桌上一盏台灯,照着桌面那一小片地方。
书桌上摊开那天狄然好奇的本子,那不是什么摘抄本,而是日记。
陆川日记记得简单,像他人一样寡言。
一页一天,日期下跟着几个简单的词和语句,便概括了他的一天。
他翻开的那页没有字,用中性笔寥寥几笔勾勒了一只小孔雀和一个短发女孩的轮廓,没有画五官,看不出那轮廓是谁。他手指微动,翻开下一页,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一整页,通篇下来,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狄然。
陆川合上本子,站在阳台门口。
爬墙虎在狂风中簌簌发抖,枝叶互相拍打,和着哗啦啦的雨水,在喧哗的夜里发出微弱的声音。一道刺眼的闪电过后,一声巨雷忽然从天际劈下,响在耳畔一般震得耳膜发颤。
不知楼上哪家传来一个后知后觉的粗犷女声:“收衣服啦——”
陆川才看见他也有衣服挂在阳台,暴雨拍击在玻璃上不停颤动。
他拉开门,风猛地将门板吹到一边,砸在墙上又反弹回来。
楼下巷子走进来一个身影,打着巨大的黑胶雨伞,他动作不紧不慢,踩着最深的水洼,走到院子的合欢树下。
李东扬抬起头,和站在三楼阳台的陆川对视,他嘴里叼着一根烟,被扫进伞底的雨水打湿,燃烧着微弱的橘黄色光芒。
陆川手机响了。
楼下,李东扬吐掉烟头,把电话举到耳边,朝他扬起一个挑衅的微笑。
——
狄然在床上躺了一会,外面忽然风雨大作。
她想起李东扬手腕上的伤,翻来覆去心里不安稳。
挂钟滴滴哒哒,不知道走到几点,直到没关牢的窗户缝隙透来一丝寒意,狄然终于躺不住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开门出去。
李东扬不在房间,也不在楼下,她踢翻的面汤还粘在地毯上没人收拾。
下午刚洗过的泳裤在后院又被雨水打脏了,她顶着暴雨跑出去将泳裤收回来,扔进卫生间的盆里。
电视机没关,李东扬临走前看的电影还在继续播放。
她想给李东扬打电话问问他去哪了,又拉不下面子。
狄然跪在地上,清理弄脏的地毯,大门开了,李东扬拎着一包肯德基回来,他看过狄然的手机,知道她想吃这个。
他把东西朝茶几一放,上楼换下湿衣服。
狄然愣了愣。
电影忽然响起悲哀的乐调。
希斯克利夫抱紧病弱的凯瑟琳,喃喃自语:“……别把我留在没有你的地狱。”
风不知道从哪个缝隙吹过来,狄然皮肤被冷出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李东扬换好衣服下楼,看着她:“把它吃了,你没吃晚饭。”
狄然从地毯上站起,上楼拿下来一个医药箱。
她坐到李东扬身边,挽起他的袖子,用纱布蘸着水把干涸的血迹擦干净,又贴上两个创可贴。
李东扬安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对不起。”狄然声音低低的,“我骗了你。”
“我怕你又对我发脾气,又几个月不理我,你生气了吗?”
她嗓音软软的,李东扬摸了摸她的头发。
狄然鼓足勇气:“我想和你谈谈陆川的事。”
“别说了。”李东扬打断她,“都过去了,别说这个,我不想听。”
狄然抬头,不解地看他。
李东扬转移话题:“我后天早上走。”
狄然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点点头:“我去送你。”
——
暴雨下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夜里才停。
狄然洗了澡出来,穿着吊带睡裙,缩在懒人沙发上看漫画。
房间光线温暖打在她睫毛上,在眼睛下面投出一道浅浅的暗影。
她看了眼表,已经夜里十点了,李东扬明早的飞机,她要去机场送他。
狄然放下书去洗漱,打算今晚睡个好觉。
一辆车子停在门外的马路对面,李东扬从后座下来,站在路边的电线杆下面。
天空上还飘着牛毛般细微的雨丝,打在他脸上,沾湿耳边的碎发。
他掏出一盒烟,一根接一根地抽,不一会脚下的水洼里就积了一堆烟头。
“您在看什么?”司机开门下来,站在他旁边,问道。
李东扬摇摇头,却不说话。
他抬起眼睛,狄然房间亮着光,打在粉红色的窗帘上,温柔而静谧。
李东扬把最后一根烟抽完,烟盒朝背后的垃圾桶一扔,坐回车内。
“去机场。”
司机放了首音乐,他闭上眼睛养神。
——
雨后初晴,阳光灼灼。
接连下了两天暴雨,地面湿漉漉的,还有潮意。
城市绿化带的草木招摇着叶子向上生长,绽放着养眼的绿色。
陆川出了家门,骑车去学校。
他在红灯路口停下,右手边是家肯德基,门上贴着皮蛋瘦肉粥与太阳蛋的套餐图。
周一早上上班的人流拥挤,车子川流不息,一分钟的红灯十分漫长。
陆川侧头,看着那副诱人食欲的图片,眸光渐深。
绿灯亮起。
陆川收回目光,蹬着车子向学校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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