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完美婚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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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神情难得激动的秦珏,田誉笑声拉长,带着些尖锐,仿若地狱爬出来索命的恶鬼一般。眉眼间的阴鸷也不太掩饰。
“我很好奇黎旻凭什么就口口声声仲父而没人怀疑。”田誉凤眸一眯,似刀尖一般,迸发着寒芒:“因此我仔细想了又想,发现一旦被贴上神经病的标签,在外人眼里神经病不管干什么都挺正常的。”
说完自己总结出来的大道理后,田誉再一次弯腰看向端坐如松柏的秦珏,定定的看着人深邃的眼,缓缓开口:“所以,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呀,咱家的的确确是他的仲父。”
秦珏豁然一下子站直了身,目光死死的盯着田誉。
田誉此刻就穿着睡衣而已,可忽然间整个人的气势真的彻彻底底改变了。比站在云城新闻发布会的讲台上,比豁出去捐出千亿的家产,比……比任何时候都耀眼。可又不像高悬在天的太阳,引人向往。反而因为田誉眼底带着的疯狂,会让人觉得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带着令人畏惧的恐怖气息。
这样的气息,让他秦珏猝不及防的又想起了第一次初见的时候。
田誉手中是握着刀片的。
田誉是要反抗的。
田誉恍若蛰伏的毒蛇,悄然无息的吐着蛇信子。
让人心生提防。
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去探究。
想着,秦珏发现自己好像是被刀片硬生生的割开了胸膛,被掏出了心脏。
有那么一瞬间,心空空荡荡的。
“还记得咱家为什么那么迫不及待婚前体检,尤其是看中生殖科的报告吗?”田誉凤眼熠熠生辉,带着显而易见的炙热,薄唇轻启,傲然的自问自答着:“因为从前,我是无根之人,是个太监啊。”
他从前漂泊无依,现如今终于有个家了。
为了守护田家,他这个曾经害怕穿书秘密被人发现的九千岁,都可以把自己的秘密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当做武器去攻击所谓的天道宠儿——主角攻。
听到田誉甚至还举例说明,秦珏紧绷的弦“崩”的一声彻底断裂。
顷刻间秦珏脑海里充斥着订婚后的画面:田誉开口谈及联姻谈及周公之礼,看到报告甚至哭泣,百度看病,忽然间还学刺绣……点点滴滴的细节串联在一起,像是在无声的佐证着田誉此时此刻没有说谎。
但眼前的田誉,又的的确确跟秦珏第一眼撞见田誉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手下意识的抓紧了玉扳指,抓紧了秦家家主的象征,秦珏像是从中汲取到了源源不断的力量,迫使自己积攒了力气,喘匀了气息,一字一顿,掷地有声道:“田誉,你可以骂我甚至可以打我罚我,但请你不要抹杀曾经的自己。你的习惯甚至你的眼神,我哪怕相信你是重生,但也不相信你是个窃据灵魂的人。”
最后一句,秦珏边说还挺直了脊背,企图用自己最熟悉最强势的姿态,让田誉闭嘴,收回先前的话语。
田誉看着诉说的铿锵有力的秦珏,缓缓后退几步,拉开与人距离,像是要更加清楚的打量秦珏的一举一动。
不急不缓重新在沙发上坐下,田誉姿态肆意,仿若看客一般,翘着兰花指,笑着问道:“秦珏,你还在自欺欺人吗?或者说你依旧在自我感动?”
说完,田誉也不去看秦珏此刻是什么表情,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左右看了一眼。然后,他缓缓抬手拿起茶几上的婚礼行程表,对准秦珏的方向高高扬起,活像是捏住了证据。
“除却安防工作外,你还想添妆?”田誉眼眸一沉,怒火燃烧:“我宁可让其他房企搞一个九百万添个妆的活动,也不愿意你插手,免得让这个活动遭了晦气。”
——我这个活动是想要测验是否存在信仰之力。佛道体系中都有愿力,或者信仰之力成神的说法,比如城隍。都是生前守护城池的人,死后被人供奉,成为一地城隍,守护一方平安。因此,他若是真发现这个世界又玄而又玄的力量,那么就可以集结这一股力量去对抗所谓的剧情意识。
若是没有,那这个活动顺利进行的话,以后爸妈出什么差错,至少可以“万民请愿”。
不管是玄学上还是政治问题上,都可进可退。
田誉想着自己编织的举国之网,双眸燃烧着的火焰就更深了几分。对父母,他要温和的劝说安抚着,对秦珏对或许“抢”他功劳,坏他布局的秦珏,便是压根不想有任何好颜色。
甚至还想借此直接撕破脸皮,压榨完人属于“主角攻”的价值。
狠狠剐着“主角攻”,田誉表情愈发狠厉了些,“咱家手里的东西,咱家自己创下来的东西,谁敢抢,我敢诛他九族。”
看着田誉如此绝情狠厉的模样,秦珏唇畔都泛着些青紫,咬着牙竭力让自己呼吸平稳。
万千的话语想要说出口,想要按着各种爱情套路的话语先安抚情绪激动的田誉,但是秦珏一张口,转眸间撞见田誉高举的婚礼行程表。
行程表大红的封面,刺眼夺目。
见状,秦珏瞳孔猛得一缩,话语不经意间就脱口而出:“田誉,你现在的模样跟当年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一模一样!”
听人第二次如此笃定的开口,田誉双眸冷冷,定定的看了眼秦珏。从对方额头突起的青筋,眉眼间的绝然笃定,缓缓看向了秦珏的脖颈。
田誉盯着那情绪激动以致于特别明显的动脉,看了又看。
根据《法医》等警匪片介绍,脖子上有一对颈动脉。
这动脉,是心脏向大脑输送血液,还有氧气的关键通道。
一旦别人拿捏住,通俗说法是掐住脖子。
便必死无疑。
秦珏现在死了,田誉倒是不介意寡夫。
就在田誉琢磨的时候,便听得耳畔一声声叫魂一样笃定呼喊,当即表情冷戾,宛若看死人一样,看着浑身紧绷的秦珏。
“所以,田誉,你就是田誉!”
连声笃定的重复后,秦珏声音都不自禁拔高了些,迫不及待的继续说自己的证明办法:“我问过你喜欢我到底是爱情还是恩情。你回答是爱情。可我还是不敢信,因为我第一眼看见你就是这么狠厉的眼神。哪怕你眨眼间就消失了,可我确定自己看清楚了。甚至你手里还有刀片!”
说着秦珏摸着玉扳指,觉得自己像是捏着刀片,整双手都被割得鲜血淋漓的,“那时候我是怀疑你打着一见钟情的名义寻求庇佑。因此哪怕我拒绝你的表白,可也没赶走你。当然,也是我高中的时候幼稚,还有些英雄情结。”
“我也的确是去见过楚知秋,因为我心里的确迷茫。迷茫的点便在于为什么……”秦珏想着自己当时听到一句歌词“守着爱怕人笑,还怕人看清”,眼里的绝望都快要溢出来了,缓缓开口,声若蚊蚋:“便在于我为什么不赶你走。我要想赶你走,我有无数办法让你让田家离开燕城。”
霸道的话语配合绝望的表情,田誉看着还有些想笑,缓缓替人开口,“你不会说自己爱我吧?”
秦珏听得耳畔传来的笑声,听得一声“爱”,瞳孔都有些涣散开来,但他又觉得自己还是挺清醒的,能够毫不犹豫的开口道:“我不知道幽闭恐惧症会不会人格分裂,但我知道田誉你自始至终便不是像你表现出来的那样人畜无害。”
田誉听得“人格分裂”一词,嘴角抽抽,觉得自己刚才总结的大道理没有错——一旦有病,其他人总会先入为主的找到科学的解释办法。
迎着田誉淡然的表情,依旧一副像是旁观者看八卦的表情,秦珏自我剥析的速度更快了一分,声音决然开口:“我作为秦家的继承人,防着你,我自认为没有错。”
“可我错在还是挺喜欢你,喜欢你眼里的热情,肆意又纯碎。哪怕我不懂爱情,但我想要这样的目光,想要这样的目光在身边。所以我答应了联姻。”秦珏说着眼角不经意间染上了些殷红,声音都有些颤音,带着哽咽:“若是我挽救的方法不对,若是我的的确确不被你喜欢了,也求……”
第一次开口说求这个词,秦珏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这个词说出口,哪怕再卑微了些,但是他起码可以去争取保存年少的爱恋。
“也求你不要再开口否认过去。”
“也不要说田誉死了的话。”
“我……”
舌尖转了又转,秦珏又缓缓视线停留在婚礼行程表上。
大红的封面让他下意识的想起冲天的火光,秦珏不由得抬手揉了揉额头,声音越发低了些:“田叔叔说我不会说话。或许我真不是个会说话的人。”
“但是我真很会检讨,很会学习,很会很会很会……”秦珏一声一声的叠在一起,像是在表达自己的决心。
偌大的会客厅内顷刻间就飘荡开了低沉幽怨的一声声会,仿若乌鸦饿肚子后凄厉的叫喊,带着渗人的鬼魅之气。田誉听得不由得揉揉自己的鸡皮疙瘩,“你叫魂?”
秦珏浑身一僵,抬手死死按住自己的额头,沉声去回答田誉这个问题,“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田叔叔告诉我要一起办事,不管是刷卡还是路边摊,只要表达出自己的心意,你才会开心。”
“我爸不可能再要你这个女婿。”田誉果断无比开口,“别拿他当做借口,否则我更加恶心你。在婚礼仪式上就能上演离婚撕逼的戏码。”
秦珏闻言面色灰白,抬手不经意间摸了摸自己似乎都没有跳动的心脏,开口解释道:“没有,田叔叔是很讨厌我。但他还是教了几句的,我回去后检讨过自己了。”
“所以,婚礼结束后,我会想办法办好离婚手续的。”秦珏一字一字的开口,视线死死盯着田誉,像是害怕人真消香玉损,“你不要再否认过去。我不想听你提死这个字。”
“我想过用时间绑住你,一年后还有一年,只要我想,只要利用你的弱点,我总有办法的。甚至我还可以跑到领导面前。毕竟我算半个烈士遗孤。在合法合情甚至你漫长九年的倒追情况下,他们也会劝你的。”秦珏说着,嘴角倏忽间一勾,露出一抹阴恻恻的笑容,“只要我想,你终究不如我。”
“我也有爸爸护着。”
田誉忽然间觉得毛骨悚然,眼角余光落在了秦珏的脑袋上,觉得人真被逼的创伤应激症暴发了。
迎着田誉眼神有些变化的目光,秦珏表情瞬间一变,缓缓道:“所以,田誉你变回原来的样子吧。哪怕没有对秦珏的爱了,可精神奕奕的,看起来也很好。”
“不要像现在这样,不好看。”
“真的。”
秦珏哑着声,做了最后的总结:“我以为只是喜欢你,可看你这模样,我发现自己确切说是爱你的。”
“想要你变得更好。所有爱情故事里都形容过这样是爱情,一起慢慢进步,一起经营出一个温暖的小家庭。”秦珏说着,眼里带着些殷切的向往。原本苍白的面色都诡异的泛起了些殷红。
瞧着秦珏整个人活像是回光返照一样,带着难以形容的亢奋,田誉静默了片刻,垂首看了眼自己的肚腹,呵呵笑了笑。
不知道秘密的人,真好。
能够活得轻松肆意。
只纠结恩情是什么,喜欢是什么,爱情是什么。
听得耳畔传来轻蔑的笑声,秦珏一下子恍若脊椎骨被人狠狠抽走了一般,瞬间浑身带着些疲倦,小心翼翼的看向了田誉,最后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心意:“所以你真不愿意见到我,真不愿意维持联姻关系了,那我们离婚吧。”
把公司送给人,叫喜欢。
那秦珏不想把那个眼里有光的人,拉入深渊之中,一起变成了赚钱的机器。
这样,应该是爱情了吧。
如此铿锵有力的话语,听得田誉笑意加深了几分,不急不缓的开口:“挺好。你倒是没有黏黏糊糊的劲头。那前任就该有前任的样子,顺带再祝福我一句早日找到能够白头偕老的太太。”
这一声不亚于尖刀刺向了秦珏,让他再一次面色大变:“太太?”
以田誉在秦家都让管家喊先生的态度来看,若是找……找找新人,也应该是先生,而不是太太。
“没听过心灵鸡汤说,爱一个人不在意性别?田誉喜欢你,所以他是gay。”田誉语气平静,“咱家可不是。一开始嘛玩玩而已,毕竟玩男宠对咱家来说也很正常。但好不容易活在这个世界了,还有了失而复得的宝贝。自然是要过正常人的生活。”
“秦、角、先生,你说对不对?”
秦、角、先、生:“…………”
秦珏回想起自己从田誉通讯录看到的备注名,下意识的回眸看了眼田誉,就见人依旧是神色平静,无悲无喜,好像真……真的是外来的灵魂,完完全全没有田誉的影子。
不信邪的又一遍遍的回忆田誉订婚后的一举一动,秦珏只觉得有一股寒气似乎从骨子里溢出来,能够瞬间把他脑子冰住,迫使他中断了思考。
田誉看着瞬间眼神呆滞,整个人瞬间没有一丝光芒,甚至捂着耳朵,蜷缩成一团的秦珏,眉头一挑,颇为好心的给秦爷爷打了个电话。
毕竟,田誉到底还是秦家的当家主母。
没有直接联系季总的道理。
当然也不忘给秦母打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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