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烟火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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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随云：“小红他娘在生她的时候不幸过世了，旁人都劝他爹再娶一位续弦，可他爹说自己从小跟他娘青梅竹马，从没想过娶别的女子做老婆，后娘若是待孩子不好，岂非更对不住他娘，于是始终没有再娶，一个人带着小红过日子。”

他很少这么长篇大套地拉家常，司同尘沉默地听着，没吭声。

两人路过一个豆腐摊，卖豆腐的大娘热情地招呼道：“小江，买块豆腐啊，刚点的，热乎着呢！”

江随云从善如流地买了一块豆腐，又道：“王婶的豆腐摊摆了四十多年，做出来的豆腐远近一绝，有些城外和附近城的人家都要专程过来买豆腐，大清早的摊子还没支起来便有人过来排起长队，连带着旁边吴叔的炊饼摊都生意兴隆，羡煞旁人。”

他把新买的豆腐放在一户窗纸都烂没了的破窗子里，这才揽着司同尘继续往前走：“老何烂赌，输的家徒四壁，又是个跛子，脾气也不好，可街坊邻居不怕他，日日都有人给他送去些吃穿用度，因为三十年前城中闹土匪，是老何一把杀猪刀砍了土匪头子，生生吓跑了那群土匪，跛脚也是那时候留下的旧伤。”

小小的街市，每个人都有故事，每户人家都有悲欢离合，都在竭尽全力地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江随云娓娓道来，他的声音平静而温和，司同尘却越听越沉默。

夜市走到了头，江随云停在长街尽头，回望着身后的车水马龙和万家灯火，轻声道：“同尘啊，如果轮回门封印破了，这些人就都没了。”

司同尘抓着他的手倏地握紧了，勒得他骨头生疼。

他摸了摸司同尘通红的眼眶：“为师对不起你。”

“你没有对不起我。”司同尘忽然道，“是你把我从蜃楼里救出来的，我的命是你给的，我的修为是你给的，我能走到如今还没疯，也都是因为你。”一颗珍珠啪嗒一声滚落在地，司同尘抹了一把眼睛，一字一句地重复道，“你没有对不起我。”

“师尊，我陪你去。”他死死地搂住江随云，“不管你要去哪里，做什么，我都陪你！”

江随云揽着他的腰，把他拽进一条因为传说闹鬼而人迹罕至的破巷子里，一倾身狠狠地吻住了他，司同尘报复似的把他推到墙上，双手轻轻一提将江随云的双腿架到自己腰间，江随云骤然悬空，手下意识地在墙上撑了一下，却被司同尘一把拽过放到自己肩上。

司同尘：“只准碰我，不许碰其他地方！”

江随云让他这突如其来的霸道闹得哭笑不得，只好顺着他的意用手搂住他脖子，让自己毫无支撑地挂在他身上，司同尘扯开他的腰带，手顺着衣袍的襟口伸进去，熟门熟路地点燃那副身体的热情。

江随云低低地喘了一声，难耐地仰起头，将发热的后颈贴在石墙上。

这巷子离小夜市只有数墙之隔，他能听到耳边司同尘压抑的抽噎和喘息声，也能听到夜市上人们谈笑和砍价的声音。

一个是他眷恋流连的人间，一个是他孜孜以求的天道。

此时，西海边缘的蜃楼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

守卫和管事哭爹喊娘地四处奔逃，却根本躲不过那玉面修罗的猎杀，一座又一座妖奴笼子被拦腰斩断，奴隶们有的茫然地蹲在原处，仿佛那些铁栅栏的断口处无端生出了看不见的栏杆，依然将他们关在笼子里，有的却已经听说了这段日子以来落月妖族附近的传闻，迫不及待地跳出牢笼，跟随在了那黑衣青年身后。

一个艳丽非凡的女奴试探着问：“您……您就是端木圣君吗？”

黑衣青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有些玩味地重复了一遍：“端木圣君……呵呵。”

蜃楼之主站在主楼前，脸上的黄金面具被慌乱的守卫撞掉了，原来没了那层面具，他也不过就是个形容枯槁的中年人，他手里握着一根玉简，看着端木寒身后浩浩荡荡的妖奴队伍，冷冷地笑了起来：“哼，一群笼子里的狗，被外人喂了根骨头便想反噬主人，倒是挺敢做梦！”

先前跟端木寒搭话的女奴惊呼道：“是阵法玉简！”

端木寒：“阵法玉简？”

女奴急急道：“蜃楼位于海岛之上，岛下埋着能在瞬间将整个海岛炸成碎片的阵法，是走投无路之时预备着与来犯者同归于尽的，只要折断玉简便能引爆！”

端木寒却不似她这么紧张，不紧不慢地问道：“你如何得知此事，又为何要帮我？”

女奴的眼眶倏地红了，轻声道：“我原是主人的贴身女奴，很得他信任，替他保管过这枚玉简。”

端木寒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有一回，少主去主人屋里议事，看上了我，主人便将我赏赐给了少主，哈！”她忽然尖锐地笑了几声，一把撕开了身上的麻布褂子，“这便是我如今的样子，少主不到两个月便玩腻了，将我丢到笼子里自生自灭。”

火光之下，她的胴体玲珑有致，依稀能看出昔年绝美的模样，可如今那具身体上却布满了狰狞的伤痕，鞭伤火烧不一而足，双乳的地方被挖去，留下两个触目惊心的深坑，两条腿似乎曾经被缝合在一起过，双腿内侧分布着两排整齐的孔洞，早已腐烂得不成样子。

女奴抬头看向端木寒，惨笑道：“您说，我为何不帮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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