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晋江独发谢绝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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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这般的言论虽然一时间还没被搬到台面上说，可实际上已经在私底下传了不知多少遍。

就连吉尔明令禁止讨论这个，也没能堵住所有人的嘴巴。

才不过一周的时间，这样的说法就隐隐成了气候，在第74号贫民窟几乎变成了人人隐而不宣的秘密。

除了一个人，还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卫正青原本以为，自己特地跑去得罪过的人手底下干活，恐怕会被为难得根本学不到什么知识，那位先生院子里那么大一个机甲，没准他过去名义上是助手，实际上却只是一个搬运工。

就那拆下来的一大堆东西，卫正青觉得自己必然会被繁重的体力活给累到虚脱。

然而事实证明，也不是只有体力活才会把人给累到虚脱。

卫正青一直忐忑着的报复迟迟不来，江浮休不仅从未让他沾手过各种体力活，反而开始教他怎么辨识机甲状态。如何确认机甲的部分是否需要维修。

江浮休是个好老师，但卫正青显然不是个常规范围内的学生。

星际时代，即使是贫民窟里的人，也都至少得脱离文盲范围，为此石韦星政府甚至每年自己抽掉出相当大的一份资金来，往贫民区里送各种识字装置。

所谓识字装置，实际上就是一个能容纳一两个人的方盒子。

而这样的方盒子大多都是从空中投放下来，内里存了不少的干粮、糖果一类的东西。

在居无定所又混乱不已的贫民区，一份干粮或者是一袋糖果，这种东西对于在贫民窟里出生的人来说，绝对是极难抵御的诱惑。

进入了识字装置之后，装置会自动记录人的生物信息，而达到了相应的学习进度之后，装置就会自动发放实物。

第74号贫民窟内就有不少这样的装置，甚至在装置内储存的事物被领取殆尽之后，吉尔也仍然要求每个在第74号贫民窟内停留过的人尽量多识字、避免文盲。

卫正青这辈子读过的书，除了在外面跑的时候跟着人学过些手艺之外，剩下的绝大部分知识，都来源于这样的识字装置。

只可惜卫正青去过的绝大部分贫民窟却没有这样的意识。卫正青甚至见过有空投的装置落下之后，那些已经很久没有吃饱过的人一拥而上，才不管什么识字不识字，径直冲上去就试图徒手拆除装置，把里面的食物抠出来。像这样包含着科技、装载着足以改变他们一生的知识的装置，对他们来说，也就是一个不怀好意、让他们不能第一时间拿到食物的麻烦东西罢了。

也正因如此，整个贫民区内，即使石韦星政府每年每月都在不断向着各地投放这样的装置，文盲率却也一直居高不下，从未下降到50%以下过。

像卫正青这样认真学习过的人，在贫民窟里居然还算得上是有着相当文化程度的人了。

不过……和机甲维修比起来，卫正青从识字装置里学到的那点东西，还是少得捉襟见肘。

虽然江浮休已经尽可能地用相当简单形象的说法在讲述机甲制造的原理，但对于卫正青来说，这样的难度无异于地球时代教小学生学习量子力学。

卫正青：“……”

卫正青：“……先生我真的做不到！”

江浮休虽然并没有过多地逼迫他什么，卫正青却自己领悟到了一个极其严重的事实。

像他这个“助手”，对于已经从他这里基本了解了贫民窟的各种情况的江浮休来说，并不是必要的。

甚至于每天给他讲课、教他那些“粗浅”的机甲知识，对于江浮休来说，也无异于是在浪费时间。

他的危机感空前强烈了起来，甚至不需要任何人逼迫，就自发地努力地拼命学习起来。

只是……卫正青看着自己开始频繁脱落的头发，第一次开始担心这头浓密的秀发还保不保得住。

而卫正青每次回家的那点时间，居然也就成了拼命生活中仅剩的喘息时间。

他刚刚提着一袋压缩饼干进了家门，就看见自己的妈妈正站在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客厅”里，一听见他开门的声音，就立刻抬起头走了过来，像是等他等了很久。

卫正青有些惊讶，刚准备问问，就被妈妈抢了话：“正青，你老实和我说，你到底是在做些什么？！”

身材丰腴的女人紧紧蹙着眉头，目光中满是焦急：“你之前和我说你去学手艺了……可我明明听别人说，你是去和骗子一起混了！”

“那个江先生，他要是真能修机甲，还会留在74区这种破地方？！他根本就是一个骗子！”

卫正青原本要挽住女人的手臂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少年惊诧地看着妈妈：“妈……你从哪里听说的？！江先生明明就是有……”

女人却根本不信他，这小子从小到大从来没让人省心过，就算女人严防死守，也还是让这小子学了一身贫民窟的破习性，甚至还偷偷离家出走几个月！

卫正青在她这儿的信用早就破产了！

是啊，贫民窟里怎么可能会有真大师，真正的大师，当然有一大堆好去处。就算是前十区那样的地方，出现大师的可能性也比第74号贫民窟这种穷乡僻壤的大多了！

女人一时气急，抬起手来就扇了卫正青一巴掌：“闭嘴！你给我赶紧去收拾东西！不准继续跟着那个江骗子了！”

卫正青被这么一巴掌扇得发愣，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抬起手来捂住被打得发热刺痛的脸颊，却还要努力辩解：“妈，江先生真的有真才实学，我学到了好多东西的，不信我可以做给你看……”

他正打算在家里找点材料来随便做个什么，耳朵却突然捕捉到了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

原本还正在激动的两个人顿时一愣，下一秒齐刷刷地转过头去看向窗外。

窗外的刺耳示警声并未停歇。

像他们母子这样在第74号贫民窟里住了足足十多年的人来说，这样的声音已经足够让人刻骨铭心——

每一次响起这样的声音，不是意味着一次极其惨烈的属于贫民区的吞并“战争”，就是意味着有什么足以惊动整个贫民窟的大事发生了。

而示警声之后，属于第74号贫民窟的广播才终于响了起来。

这一次的通知，也的确足以震惊大半个74区。

“……一个月前前往第5号贫民窟的汉克·吉尔，小吉尔死于第5号贫民窟的动乱……”

“……这是一个噩耗，并且，这也意味着在接下来的三个月到半年内，第74号贫民窟将会遭遇一些困难……”

“……请各位居民自行决定去留……”

母子二人愣愣地听着广播，丰腴的女人转过头来，难以置信地握住儿子的手臂：“小吉尔死了……？”

卫正青沉默着点了点头。

而这样的消息，也几乎惊呆了贫民窟里的绝大部分人。

只要是对第74号贫民窟的情况稍有了解的人，就知道小吉尔的死，到底意味着什么。

成为一个贫民窟的头目，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石韦星的整个贫民区里，排序在50以后的贫民窟中，几乎没有几个是能够拥有相对稳定的环境的，这些“末流”的贫民窟里，到处充斥着饥饿、无序、血腥、暴力、秽乱……

像74区这样相对安稳平静的地方，在50名以后的贫民窟中，简直就是像美丽传说、幸福童话一样的地方。

甚至在整个贫民区里，人们对吉尔这个头目的评价都相当高，认为这是一个相当有能力的头目，能够在头目的位置上坐稳十多年的时间。

不过也有些排名靠前的贫民窟对这个头目颇为惋惜或者不屑，认为他“妇人之仁”，心肠太软所以第74号贫民窟只能是74区，不能再往前更进一步。

如果不是吉尔的大儿子汉克拥有着相当可怕的战斗力，像第74号贫民窟这样的地方，是绝对不可能让吉尔这么一个心软的头目统治那么久的。

可以说，小吉尔一定程度上，他的威信比吉尔本人还要强大得多。

贫民窟这样的地方，从来没有什么法律，一切都原始无比地指向能力的强弱。在这种人人慕强的氛围里，小吉尔的强大到即使是放到前十区也排得进个位数名次的战斗力，绝对是第74号贫民窟的一块金字招牌。

也正是因为小吉尔的存在，即使隔壁的几个贫民窟一直对第74号贫民窟虎视眈眈，却也轻易不敢动手。

小吉尔的死讯，无异于一场地震。

整个贫民窟都躁动了起来，而这些贫民窟的所谓“高层”们，当然也要聚起来好好讨论一下未来的去向。

就连江浮休也一起被叫了过来。

穿着足以裹住全身的黑色斗篷的青年信步走进了那座据说是“会议大楼”的破旧建筑里，身后跟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黑影，安静地悬浮着紧紧跟随着他。

江浮休的脚步刚刚转过走廊，就听见了“会议室”里传出来的声音。

“吉尔，这次的情况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你也别太伤心了……”有人听起来就十分虚伪地叹了一口气，“毕竟谁能想得到呢，第5号贫民窟居然在这种时候突然乱了起来……”

“是啊是啊，谁都不愿意见到小吉尔出这样的事的。”

“吉尔，你……”

他们正围着脸色漆黑的吉尔哔哔叨叨地说着什么，吉尔的脸色变肉眼可见地越发阴沉了起来。

而三声清脆的敲门声，就是这时候响起来的。

在场的众人不禁一愣。

所有人几乎都是贫民窟出身，而贫民窟的房屋向来都是空着就能进、打得过原来住的人也能鸠占鹊巢。他们能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里，个个当然都是贫民窟里的狠角色，从没有谁进个房间都还要敲敲门的。

久而久之，他们这些人甚至都快忘了敲门是什么声音了。

吉尔是最先看见江浮休的人，他原本阴沉而凶神恶煞得吓人的脸色顿时稍微缓和了些，却也还没脱离“可怕”的范畴：“江先生，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