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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像是被人定格在那里。

窗外的月光如水一般倾泻在两个初次相遇少年的身上,但是他们的眼神则是一个似火炙热,一个若冰冷冽。

然而这两个少年谁都不知道的是,还有另外两个历尽千帆之后的自己,此时也正与他们处于在这同一片空间。

今晚,注定不会是一个平静之夜。

但是现在,让我们再把时间倒回去一点,来到一切事情还未发生之前。

费尔顿先生再安排好所有事宜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他看着换下旗袍正准备上床休息的妻子,忽然忧心忡忡地说道:“我很抱歉……但是,亲爱的,恐怕我们今晚不能再睡觉了。”

这个依靠自己白手起家,曾经在人生中经历过无数次大风大浪的儒雅中年男人,此时却像是变成了一只感官分外敏锐、睿智狡黠但又胆小的狐狸,他异常敏感地察觉到现在的情况恐怕有些不太对劲。

虽然到目前为止,所有客人包括亲戚都已经歇下就寝,那些被他聘请过来经验丰富的国际雇佣兵也没有在庄园中发现什么异常——但生性多疑的费尔顿就是能感受到那种隐藏在毫无波澜的外表下,专属于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所以他在让自己的妻子简单收拾一下行李之后,就让她先到三楼去找他们的儿子,而至于他自己则是有更多更重要的东西等待处理。

费尔顿先生打算将这些年关于生意的所有账本记录还有一些贵重物品都拿出来,他必须要将它们亲自放在自己的身上,确保一切万无一失,才能安心下楼去与他的家人们会和。

在收拾到保险柜中那些金条的时候,费尔顿先生看着面前这些金灿灿并且沉甸甸的块状重物,不知怎么,忽然就想起了他的好朋友——或者说是曾经最好的朋友,凯撒·托纳托雷,好像在很久之前曾笑话过他重视钱财的这个特点。

“不要将‘贪财’表现得这么明显嘛!费尔顿,现在的你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携带钱箱准备随时逃跑的犹太人。”

“谁都能从你的脸上看出来:‘嘿,看见了吗?我这里有好多钱!’还有‘你们要不要过来抢我?’哈哈,我很抱歉说这句,但是你这么瘦弱,看起来真的像是在欢迎他们过来打劫你的样子。”

费尔顿到现在都清晰记得凯撒嘲讽自己,在那里放声大笑的样子。那是一种他这样黄色皮肤人种,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完全复制下来的自信模样。

虽然这对前期关系非常坚固的异国“好兄弟”,不计较个人得失地互相帮助,但是他们也不能免俗地,在后期两人事业开始壮大之后,他们的想法也分裂成了互不赞成的两股势力。

凯撒一直都对费尔顿那副做什么事都束手束脚的模样很是嗤之以鼻。其实费尔顿自己也很想改掉这些缺点,但是他属于忽然来到强者位置,就算快速适应也需要一个过程,所以他也知道自己完全没法和成就更早,同时起点也高的凯撒相比。

更别提身为普通华人后代的费尔顿还有一个重视金钱,用成语来形容大约就是“斤斤计较”的个人特点了——毕竟费尔顿是只靠着自己,赤手空拳才打拼到的那个位置,平民出身的他关于金钱方面肯定也无法达到凯撒那种熟视无睹的高度。

想到这里的时候,费尔顿的双手不由自主地下意识摸了摸这些多年他积攒下来的块状黄金。

这些能带给他安慰的小玩意,它们的表面光滑并且触感冰凉,就像是夏天时候最渴望喝到的冷饮一样,而这个能够令人快速冷静下来的温度刚好也将费尔顿心中的那些突然燃起的愤怒给强行镇压下去。

——他都已经快要记不清凯撒死去有多少年了。

凯撒去世的时候,他们俩好像正处于巨大矛盾即将爆发之前的状态?总之,那时的费尔顿就像是一只敏感的小动物一样,提前嗅到了两人之间充满火.药味儿的战争预兆。

但是费尔顿先生现在唯一清晰记得,就只有他将自己手中的刀,一下一下,像是刺中空气那样捅进自己曾今最要好朋友身体里面的感受。

快刀入肉的顺畅感,来自肌肉组织的钝阻感,血液汹涌而出的淋漓感……所有的所有,当时发生的一切都成为了如今费尔顿先生久久不能忘记的梦魇。

只有费尔顿自己知道,多少次午夜梦回之时,那些如同最恶心的昆虫一样黏留在手上的杀人触感是用多少纯净清水都洗刷不掉的。

“……就像是,这样?”

当费尔顿还没来得及从那些令人苦恼的回忆中抽身出来时,一片借助月光反射的刀锋花纹以及鬼魅一般的声音,也在瞬间照亮了这张露出震惊表情的面庞。

手中的金块“咣”地一声掉落地毯,而中年男人神色痛苦地仰躺在身后那把奢华皮椅上。

随着体内血液的快速流出,他的身体抽搐幅度也越来越小,整个过程发生的时间很短暂,没多久,视众生统一的死神就来到了这个人生充满传奇色彩的华裔男人身边。

不难猜出,费尔顿先生应该也会很快就能在地下碰见那位等待他已久的老朋友。

在轻松解决掉费尔顿先生之后,这个拿着大马士革钢刀的凶手看向月光清冷,大地看起来一片寒凉的窗外。

他居然还是十分有兴致地在自己的嘴上哼起了一首传统d国小调。

“......ochjaggrsroligastllen,drbarnenkanspringa,dblirbarnafullamedsommaroablirfullamedspring.”

虽然现在仍是二月,一年之中春季刚刚复苏的时节,但是当艾达哼唱起他的暑假(这首歌名字是《idassommarvisa》,艾达的暑假),仿佛可以看到孩子们在外面的田野上肆意奔跑,嬉笑玩闹。

然后,这些还未长大的孩子就可以尽情享受夏天了,因为他们的腿上也充满了奔跑。

……

司禹枫看见了,并且他什么都看到了。

无论是在江霰离开后不久,那个像幽灵一般的真凶从铜镜后面走出来的场面,抑或是真凶杀害他母亲时所露出的真正相貌。

拥有与传说中太阳神阿波罗一样的浅金发色,深邃立体西式的五官容颜,还有那张与詹姆士极其相似的侧脸。

这个被当年闭上眼睛的斯科特“失之交臂”的真凶,司禹枫却是在一种极度的震惊与茫然当中很快将他辨认出来——

是长大之后的迪亚克,迪亚克·托纳托雷。

而之前站在窗边哼唱《艾达的暑假》的男人就是在费尔顿城堡中消失的小男孩,托纳托雷家族唯一的血脉,并且也是司禹枫儿时最要好的朋友。

司禹枫此刻就像是不远处刚见到少年自己的江霰一样,他也四肢僵硬地怔愣在了房梁之上。

直到身边的章剑伸手推了推他,司禹枫才猛然回过神来。

“小枫,小枫……下面的人都走了……”

听到章剑的轻声提醒,司禹枫才注意到原本站在他们下方的少年司禹枫与少年江霰不知在何时离开了这里,三楼的走廊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寂静——只不过与之前状态有一点不同的是,现在的走廊上面多了两具尸体。

刚才也目睹一切的章剑,此时目光有些不无担心地看向司禹枫,他问道:“小枫,你还好吧?”

其实这话刚一问出去,章剑自己都觉得失败——哪有看着自己母亲被人用刀杀死还能觉得好的……

但司禹枫还是强打起精神,努力冲着担心自己的好友笑笑:“不用担心我,章剑,这些……我之前都经历过了。”

不过他并不是章剑,所以他也看不见现在自己的微笑看起来简直快要与他的四肢一样僵硬。

“好吧。”

听到这番不知是说给他还是说给自己的宽慰话语,章剑望向司禹枫的眼神仍是忧心忡忡。

刚才在那些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将整座费尔顿城堡都占领之后,原本趴在房梁上面刚打算下去行动的二人也只好被迫终止了他们的想法。

毕竟刚才那个情况还硬着头皮下去,身无长物的他们两人绝对是绝佳的人体活靶。

就在两人被困,试图努力想出还能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楼下局面的时候,司禹枫的母亲却突然从楼梯上冲了过来。

然后,所有的事情也就像是滚滚逝去的流水一般在司禹枫的眼前全部重演——只不过他现在意识清醒,并不是身处梦中,并且他的视角也从亲身经历换到了旁观者身上。

可是,为什么那些钢刀刺入母亲身体里面的声音仍是能够非常清晰地传入他的耳内?

就在章剑怀疑司禹枫会忍不住跳下去“送死”的时候,还好后来少年江霰出现了。

果然所有事情就像是司禹枫记忆中的那样,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偏差。

司禹枫也是在那时突然意识到,其实一切早就是已经注定的好了的,或许也可以说,他们之所以会做这些行为,也是因为早就被安排好——不管他们怎样在时间的漩涡中苦苦挣扎,历史和未来也都不会因他们而改变。

等到predator的人与那些来自d国的远房亲戚一起撤走之后,占地面积巨大的费尔顿城堡也慢慢恢复了它往日深夜的平静,而那些来自异世界的玩家才终于从他们的藏身之处首次露面。

意识到事情不对的他们就像是一群擅长躲避障碍的蝙蝠,在predator进入城堡并开始大肆屠杀与费尔顿相关的人员之后,也不知道这群高级玩家是用了什么神奇道具居然躲过了那些专业杀手的搜查。

司禹枫在与章剑来到三楼的走廊之后,他们一眼就看见了无言静立在客房门口的江霰——司禹枫相信江霰刚才肯定也看到少年时期的他们之间发生的故事。

于是司禹枫向他走过去,轻声唤了句:“江霰。”

然而江霰却是像被自己前任队友惊醒一般,他目光灼灼地直视看向司禹枫,向来平静的眼神此刻却充满了各种复杂的神色。

可能有不解、震惊、疑惑、激动,或许还可能包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就在司禹枫以为江霰会问自己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这件事情,或者对自己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忽然发现江霰抬起了自己的手臂,并且直直地向着他的身后方向指去。

司禹枫和章剑一起向着江霰手指的方向看去,然后江霰冰冷仿佛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也适时响彻在他们的耳边。

“幸运币。”

那枚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硬币一样的六角星币,就这样无声并且有些突兀地出现在了三人身后的古老铜镜当中。

即使它已经被司禹枫母亲以及迪亚克的鲜血所沾染,但这些仍然阻止不了它的浑身散发着圣洁光芒,尤其是在现在漆黑无灯的背景下看起来简直就像传说中的天山雪莲一样。

没想到原本无心获得幸运币的三人,居然成为了看见幸运币的头一批“幸运儿”。

不过对于三人是否真的是“幸运儿”,江霰可能持有相反意见——

在他察觉到两股强劲的风势从三人后方汹涌来袭时,江霰也猛然伸出双臂将那两个笔直站着的朋友们一下就拽倒在了地板之上。

紧接着,三人也便齐齐听到一阵如同成吨tn.t爆.炸发出的声响。

那两股突然出现的强劲力量在三楼走廊尽头终于碰撞,顶棚上面的天花板与其他家具都在这场激烈的对决中全部炸裂,大量的烟尘与灰土就像是滂沱大雨一般劈里啪啦地砸在走廊的每一处位置。

但神奇的是,那面古老铜镜与镜中的幸运币居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真是讨厌!怎么我在哪里,你也出现在哪里呢?”

塞瑞娜如蜂蜜一般娇美的嗓音很快响彻在江霰三人的耳畔,然后随着这个身姿妩媚女人一起出场的,还有他们三人也同样熟悉的清冷身影。

然而姜珂却并没有与塞瑞娜说任何废话,同样是predator出身的她直接便出手攻向了只有一人在此的塞瑞娜。

不用更多解释,章剑与司禹枫也知道这里绝对不是他们两个所能待的地方。于是他们便一起看向了江霰,司禹枫也指着已经打在一起的姜珂和塞瑞娜问江霰道:“江霰,我们要不要先走?”

“好。”江霰并没怎么犹豫,听到司禹枫的建议便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

相信类似的情况很快也会不断发生,毕竟这是本年度最后一次任务,生存空间无数大大小小的组织肯定都在觊觎着那枚无所不能的“幸运币”。

所以现在npc全部撤走之后的费尔顿城堡,也就变成了这些高级组织玩家们对决的绝佳战场。

姜珂不知道塞瑞娜出现在这里究竟是不是纯属巧合,反正她之前是一直隐藏在三楼的附近——更准确地说,最近几天她都跟随在那个名叫斯科特孩子的四周。

在那天她认出来费尔顿先生的亲生儿就是幼年时期的feb之后,已经不知道历经多少次任务的姜珂一下就猜到这次任务的中心,应该就在这个名叫斯科特·费尔顿的小男孩身上。

事情果然也像这位经验丰富的老玩家猜测的那样,在斯科特被一个不知名(但她看背影总感觉自己很熟悉)的少年从刀口救下之后,姜珂就看到她心心念念已久的幸运币出现在了众人身后的镜子里面。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番行为究竟是不是为了神佑骑士团,反正姜珂都要将这个力量与地位的象征牢牢地攥紧在自己的手中。

塞瑞娜虽然以灵活的身形与敏捷的速度在生存空间中著称,但是按照真正实力来讲,她是绝对打不过姜珂的——当然,这也是她为什么如此讨厌姜珂的原因之一。

所以两人并未交手几招,塞瑞娜明显就处在了下风,但是身为专业“麻烦精”的她,嘴上仍是毫不示弱。

“在生存空间利用完我之后,怎么现在刚见面就如此不留情面?”塞瑞娜也冲着姜珂抛了个媚眼,想要试图打断姜珂的招数:“你这个老姑娘,怎么比那些臭男人还不要脸?”

但是很可惜,姜珂丝毫没有受到这番话的影响。

她刚才临时拾到了一把雨伞充当自己的武器——在生存空间被apate重创过一次之后,姜珂可是狠下了一番功夫继续磨练自己——所以哪怕只是一把看似脆弱的雨伞,此刻被姜珂握在手中都成为了绝对致命的凶器。

“你是哑巴还是聋了?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呢!”

“和你打了这么多年,我可真是受够你了!”

塞瑞娜一见情况不妙,她明显不是现在姜珂的对手,转身便想逃跑,然而却不防姜珂冷冷地在她身后说了句。

“所以,我们之间也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话音刚落,姜珂手中的雨伞就像是她平时所拿的重剑一样,以一种千军万马的气势向前方刺了过去。而塞瑞娜在听到刚才那阵好似死神收割性命的宣告之后,更是加快了自己逃跑的速度,但令她没想到的是,那把泛着冷光的雨伞还是径直插入了她的肩头。

这两个此刻都真心想要对方去死的女人,好像全然忘记了她们不久之前还曾经做过盟友。

见自己被刺中之后,塞瑞娜也相当迅速地作出了反击,她拼着自己再次被刺中的可能,也执着用一把不知何处得到的匕首挥向姜珂,姜珂的身上也果然被她割出了无数伤口。

现在的她们简直就像是两头被新鲜血液刺激到原始欲望的野兽,哪怕身上受了再多的伤她们也不曾停手。

因为两人都知道,今天的结果一定是不死不休。

然而以上这些仍旧改变不了早就已经被注定好的事实。

最终,塞瑞娜就像是一只被风暴所波及的蝴蝶,受到重创的她立刻就失去平衡,从十几阶石制楼梯上面重重跌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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