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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健知道赵亦程要代签手术,给周桐桐实施手续时,他劝说无果后,便去周桐桐的病房探望。

当时那个小女孩正跟旁边病床上一个老奶奶说话,老奶奶行动不便,周桐桐就站在她的病床边。

“奶奶,端午节那天我看到有人放烟花了,很亮,很漂亮,就像这样。”她用两只小拳头瞬间打开,用清亮的嗓音配音道:“砰砰砰——”

老奶奶躺在床上大笑,嘴里两颗门牙掉了,笑起来依旧和蔼。

“盈盈姐姐还陪我吹泡泡,我只要把手升起来,风会帮我吹出无数个泡泡。”

“是嘛?”

“嗯。”周桐桐点头,又道:“奶奶,你要多吃饭,要快点好起来,等你好了,桐桐陪你到楼下花园去吹泡泡。”

周桐桐的脸很消瘦,甚至没有血色,可她的眼睛干净而明亮。

宋健忽而理解赵亦程为什么要执意去挽回这个小生命,她的眼睛有光,她带着纯真和善意去看待身边的人,她对世界还饱含着期待。

“桐桐。”宋健叫她。

周桐桐看过来,笑道:“宋健哥哥。”

宋健抱她坐到病床上,她很轻,比同龄的孩子都要轻许多。

“赵哥哥要给你做手术,你怕不怕?”

周桐桐摇摇头:“不怕,赵哥哥说等桐桐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病就会好了。”

揉她一头细软的头发,宋健道:“那桐桐要不要感谢赵哥哥?有没有话想对赵哥哥说?”

周桐桐点头:“我有好多话要对赵哥哥说。”

“那宋健哥哥给你录一个小视频好不好?一会儿我看到赵哥哥了,我就拿视频给他看。”

周桐桐连连点头,灿烂笑道:“好呀。”

宋健要录视频是存了一点私心,就怕赵亦程担责动手术后会引来纠纷,所以他才想到要给周桐桐录视频。

让一个孩子替自己辩解,这种事赵亦程不会做,但他宋健可不一样。

“好了,桐桐可以说话了。”

周桐桐面对摄像头,似乎有些腼腆,她扬起笑脸思考许久,道:“赵哥哥,我是桐桐,我在电视里学到一首新歌,我想唱给你听。”

说完,她站在病床上有模有样地扣手、站直、挺胸,唱道:“我有一个,美丽的愿望,长大以后能播种太阳,播种一个,一个就够了,会结出许多的许多的太阳......”

一首儿歌《种太阳》,她唱得有些走调,又因为气息不足,每一句都唱得很短。

唱完之后,她掂起脚尖,提起根本不存在的裙子弯腰鞠躬,她在谢幕表示自己唱完了。

“我问过奶奶,太阳可以种吗?奶奶说不能,这里的太阳指的是梦想,梦想就是以后你想成为怎样的人,我说我想成为赵哥哥这样的人,我以后长大了也想成为一名医生,去帮助很多很多需要帮助的人,这就是我的梦想。”

宋健愣怔,他没想到周桐桐会说这样一番话。

他们很多人选择当医生是为了生活,而不是因为梦想,最初的目的是拿到薪水,而不是去帮助很多很多的病人,看,她的出发点那样与众不同。

不知道为什么,宋健想到赵亦程。

他当医生也是因为薪水吗?显然不是,或许他和周桐桐一样......

“赵哥哥,桐桐见过天使,在梦里,她们说桐桐的病一定会好起来,就像你那天跟我说的话一样,赵哥哥,你肯定也是天使,你跟盈盈姐姐都是天使,端午节那天我很开心,我不用一个人呆在医院里了,我可以跟你和盈盈姐姐在一起吃晚饭,还可以看烟花,可以伸手让风帮我吹很多很多的泡泡。”

沉寂片刻,周桐桐红着眼低下头,她似乎是开心的,又或者落寞,有或者在难过。

“赵哥哥,我不害怕动手术,你说过动手术的时候你就在旁边,你会一直陪我,所以我不害怕。”

说完,她又笑了,眼里的光依旧闪亮,只可惜那张小脸灰败得毫无血色。

......

视频最后的镜头,定格在周桐桐苍白的笑脸上,所有记者都沉默了。

周桐桐口中的赵哥哥,是眼前这位年轻俊逸的赵医生么?

会让一个孩子种下当医生的梦想,会在节日时陪那个孩子看烟花,会在手术前告诉那孩子,他就在身旁且会一直陪她,或许他代签手术的目的,也只是为了拯救那个孩子。

看到周桐桐的视频,赵亦程有点惊讶,他不知道六岁的周桐桐居然会有梦想,更没想到,她想成为一名医生。

“拍桐桐的视频,怎么不给我看?”赵亦程问宋健。

宋健淡笑:“怕你说。”

他在利用周桐桐降低赵亦程担责的风险,听起来不够光明磊落对不对?

赵亦程没有说什么,只抬眼对记者道:“周桐桐患有复杂的先天性心脏病,动脉发育不良、主动脉弓降部缩窄、右心室双腔心,最好马上进行手术治疗,而且她当时身体状态很不好,再拖下去,手术的风险只会更大。医生知道病人的具体信息,而病人家属往往医疗知识欠缺,在双方了解的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很容易引起纠纷这很正常,但是媒体记者不应该故意引导舆论导向,这只会导致社会医患关系更加僵化,我希望你们能正面客观的报道事情本身,也希望你们能多向这个社会传递正能量。”

把所有要说的话表达完全后,赵亦程推开近旁的记者离开人群,宋健跟在身后,十几名记者还在消化刚才那一番话,等反应过来,一名女记者问:“赵医生!能不能把那段视频发给我们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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