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第一百一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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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警局出来已经是月朗星疏,入夏后晚间拂过的风温热,顾清秋却觉得指尖发冷。

“抱歉,她是涉案相关人员，我们需要调查。”

剑眉星目的年轻警官客客气气的将她送出来,而她连鸭子的面都没见到。

坐在车里思路纷杂混乱，一颗心悬在半空，拿着手机看着熟悉的电话号码却按不下拨号键。

“查不到她的位置吗？”她颓然的仰头靠着座椅，声音轻微。

老王无奈的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我和她，包括鸭子的契约早就结束了,现在只能附在你身上，现出原形的话也不能离你太远。”

沉默在空气中发酵，她的心弦像是被黑沉沉的夜色压断,突然抬手对着方向盘中间狠狠锤了一记。

突兀的喇叭声响起,过了三秒才卸去力道,缓缓闭上眼睛,像是脱力了一般虚弱，连一直以来的疲倦都不再掩饰,显在脸上。

极少见她如此崩溃失态，老王很是担忧,虽然知道王乐天的未明情况带给她的压力很大,但是现在还是得尽量平缓语气,安慰道：“那边的主要目标是你,那通电话也是针对你来的，为的就是让你有所顾虑和忌惮，现在乱了分寸可就正中他们下怀了。”

“既然还要钳制你，那小王就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况且她也不是傻子，应该…或许…可以自己逃出来…吧？”

说到最后老王自己都讪笑起来，看着顾清秋始终低着头伏在方向盘上，尬然的摸了摸后脑勺，“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家吧，实在没办法我就多耗点力气用元神搜索一下她的位置，只要不出临东市，一定能找到。”

昆仑镜的能量充足浩瀚，但是绝不能随意使用，以往老镜头都是借着互惠互利的契约来积攒能量施法，现在因为契约结束，也就没了额外的能量来源。

真的要动用本体的灵力吗？

这样一来，就算违约了吧？当初答应别人的只有保管镜子，没有被允许使用啊…

顾清秋淡淡的觑了他一眼，老王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也有些忐忑惶惶，“没…没事，只用一点点…不会有问题，不会被发现的。”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驱车回家，鸭子在警局里很安全，起码不会被万法门的人入侵，而且她绝不是杀了李开明的凶手，这一点顾清秋很清楚。

所以现在还是那个白痴的安全比较要紧。

行驶在城市的车道上，正赶上下班高峰期，路边招牌上闪烁着五彩缤纷的霓虹灯，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人来人往，漫步在街头的少男少女相互依偎着嬉笑打闹，在商品店内挑选着首饰衣物，车流汇成长龙，灯光一路通明，仿佛连接着遥远的天际。

车窗关着，将外面的喧嚣热闹隔的很远，顾清秋扭头看着路过的一对年轻情侣，十指紧扣，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眼中满是对方的倒影。

曾几何时，她也有过这样短暂的，恍若梦境的时刻。

可惜这一切都不再属于她，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配拥有正常人的生活。

在很小的时候，她还没有来到临东市之前，和外公一起住在苏州的小镇上。山清水秀的田园风光，本该是悠闲自在的世外生活，可是她却一直被逼着要练习功法，符箓，还要举剑对练。

那会她甚至连长剑都没有办法一次性从剑鞘中抽出来。

外公严厉也慈爱，教她读书写字，教她风水道法，带她看了人性的多面，也告诉了她顾家世代要做的事，还有千年的恩怨。

就像顾家所有的孩子一样，她心性自由豁达，一开始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看过人生百态，只想着过好自己的人生便是大幸。

然而也像顾家所有的孩子一样，她有长大的一天，就是那样突然，和顾时温近乎一致。

或许是看过太多不幸，已经不能视而不见，或许是千年以来已经烙印在骨子里的传承，在某一刻彻底苏醒，又或许是她第一次亲眼看见万法门的恶行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只是醒的晚了点，那时她已经有了深爱的人。

再想斩断竟是宛如割心剜骨般疼痛。

她根本做不到像小姨当初那样决绝，要不是王家出了那样大的事，已是到了濒临破碎无法挽回的地步，她还想再在缠绵悱恻的时间里继续与她走下去。

红灯亮起，停车静静等待，靠着座椅仰着头，看见车内的挡光板，伸手去拨下，忽然一张照片掉了出来，原来一直都是夹在挡光板和车顶之间的。

照片落在腿上，顾清秋拿起来放在眼前，看着上面的自己，笑容粲粲，眼里有纯净的清辉，身后是和蔼的外公，白发白须，一手搭在她的肩头。

另一个人，站在她身边，比她高半个头，眉宇间英气勃发，身姿挺拔如松，紧紧牵着她的手，外公的另一只手也搭在他肩头，好像怕厚此薄彼一般。

时光定格在她十五岁那年。

顾清秋眼眶微红，一滴温热划过脸庞，滴在照片上，手指在照片上轻轻抚过，擦去那滴泪。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