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唱太平（续）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虽然已经猜到了，皇帝的深邃的瞳还是闪过浓重的痛意，崔怀恩命人将塌下那堆染了血的茵褥撤了，皇帝却摆了摆手，轻声道：“让朕……再看看。”

还第一次见他这样，崔怀恩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犹豫了会将那团带血的茵褥抱在他面前。

皇帝落下手，似乎想掀开看一看，然而刚挨上，又猛然收回手。他闭了闭目，轻声道：“拿去埋了罢。”

身下的床榻微微一动，皇帝知道人已经醒了，或者说，其实她一直醒着，方才太医说话的时候，她的指尖几不可见地颤了下。

艰难地撑起身子，毓坤感到皇帝沉默地望着她，她可以明白地察觉到他强烈的痛楚，心中却并没有快意。

宫人们跪了一地，隐隐有哀哭声从外殿传来，毓坤低低咳了声，抬眸望着他道：“你的孩子没了，你杀了我罢，这殿中的宫人没做错什么，不要迁怒他们。”

皇帝眸中痛意更深。

他摇了摇头道：“他们没错，错的是朕。”

“是朕连累了这个孩子。”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朕方才在想，倘若它的父亲不是朕，兴许还有机会睁开眼，看看人世的样子。”

毓坤心中一颤，纤手下意识抚上小腹，那曾有个小小的生命，匆匆地来，又匆匆地离开了。她曾经可以那样清晰的感知它的存在，现在却什么也没有了。

皇帝的手按在她抚着小腹的手上，用力握紧，在那一瞬间，他的痛，她竟感同身受。

皇帝低声道：“方才朕还对你娘说，觉得你对朕并非没有情，至少，你爱过萧恒的风光霁月。但现在想，当真妄自尊大，倒是可笑。”

毓坤垂着眸子，却听皇帝轻声道：“也许也不是，只是你怕朕拿你的性命要挟你弟弟，要挟……他。所以要绝了后患。”

“在你心里，我们的孩子，自然是及不上他，甚至及不上你那个说不清有没有血缘的弟弟。”

毓坤启唇，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来。

皇帝松开她的手，起身淡淡道：“休息罢。”

“养好身子，朕放你走。”

“你想去哪儿，想同谁去，都可以。”

毓坤蓦然抬起眸子，却只见皇帝高大秀逸的背影，他宽阔的肩膀挺得很直。

收起所有藏在眸子里的痛，他步伐沉沉走了出去。

再睁开眼的时候，毓坤感到床边坐着人，有熟悉的淡淡香气传来。

薛太后拿帕子拭去了她额上上的细汗道：“好些了吗。”

毓坤撑起身子，沙哑道：“几时了？”

薛太后道：“已是辰时了。”

原来她已睡了一天一夜。

望见薛太后面上的忧色，毓坤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见薛太后不肯信，毓坤握住她的手道：“真的好些了。”

其实她不过是呛了些水，睡了一天，头倒不痛了，然而……

她沉默地抚上小腹，薛太后望着她干裂的嘴唇，红着眼眶道：“怎么会没事，女人没了孩子，和生了孩子是一样的，少则要在床上将养一月，才能下地。”

毓坤心中闷得很，只想走出去透口气，强撑着下了床。

薛太后只能扶着她走，感到压在自己身上的力量并不沉，她抬眸望着毓坤，见她的面颊恢复了些血色，沉声道：“当真好些了？”

毓坤点了点头，除了有些乏力，倒没什么别的感觉，就连原先小腹的痛也平息下来，想来那个孩子当真不在了

虽相处不过百日，但有时候，她能感到它的存在。它是那样弱小，只能依赖着她，和她血脉相连，然而如今唯一的联系，却被她决然地斩断了。

心中狠狠痛起来，毓坤失了神，薛太后却重扶着她坐回榻上。

毓坤一怔，却感到薛太后捏着她的手腕，仔细定了会神。

她很是疑惑地望着薛太后，却听她道：“当时……只是流了血，可有别的异样？”

毓坤不愿意再回想，薛太后却再三地问，她终是道：“只是流了血。”

薛太后叹了口气道：“方才娘摸着你的脉息，虽微弱，却仍是双脉。”

毓坤的瞳孔紧缩了下道：“这是，什么意思？”

薛太后道：“就是说，那个孩子还在。”

毓坤急促地喘息，绷紧了脊背，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

薛太后叹道：“娘是过来人，连着你们姊妹和你哥哥，也有过三个孩子，这一点儿是看不错的。”

见她失神的样子，薛太后握着她的手道：“虽说做娘的人都知道，自己的骨肉，怎么都舍不得。但这终究是他的孩子，不想要，也有许多法子，你怎么选，娘皆懂得你。”

然薛太后说完后，毓坤却没有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