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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漏将阑,玉熙宫中长明灯不灭,缭绕的烟火沿着汉白玉雕栏的须弥座台基盘旋而上,到重檐庑殿顶上的琉璃檐角方消散。面阔七间的正殿中垂着密密的经幡,葛布蒲团上打坐的皇帝大袖道袍,正对着高高在上的三清像闭目冥思,仿佛入定。
在殿外徘徊了许久,待法坦中的降真香都燃尽了,着青衣绉纱帽尚璟方走入殿中,轻声道:“陛下,人已带到了。”
身着深红斗牛服的府军左卫指挥使郭舒夜在殿内跪倒,听皇帝低声道:“说罢。”
作为东宫亲卫,同时替皇帝行监视东宫之责,郭舒夜详详细细将今日发生在怀来猎场的事,一字不落地呈报于皇帝,只是他说完后,皇帝久久没有发话,后来才沉着声:“今日太子遇袭,身边都有谁跟着?”
郭舒夜不敢隐瞒,叩了个头道:“臣死罪,当时太子殿下一骑领先,追着那群岩羊去了,臣不曾跟上,后来听说,殿下遇袭后被司礼监蓝轩使锦衣卫寻到,送回宫中。”
皇帝闻言冷道:“凤亭在何处?”
郭舒夜知道这话是对身边的尚璟说的,果然,他低不敢抬头,只听尚璟有些尖锐的声音道:“蓝掌印现下正领人在城中搜捕刺客。”
皇帝面色发沉,接着又问了个令郭舒夜有些异样的问题:“太子可受了什么伤?”
虽早前已回报给皇帝,今日刺客凶悍,但被击毙及时,太子殿下并无大碍。虽未曾亲见,但他是这么听说的,想必不会有差。
然现在皇帝又问这事来,郭舒夜隐约察觉这并不是全然出自于父亲对儿子关心。对着皇帝,他是不敢有一点隐瞒的,想了会还是实话实说道:“今日臣寻到溪水边时太子殿下人已不在了,但地上隐有些血迹,所以臣推想,殿下是受了伤的。”
听了这话,皇帝面色愈沉,望着他道:“那你还看到了什么?”
重逾千斤的目光压下来,郭舒夜不明圣意,冒着汗道:“旁的也没有了”
皇帝并没有满意,转而尚璟道:“去太医院,将今日的诊档取来。”
感到尚璟从他身边走过,郭舒夜却不敢多瞧,他不知道皇帝为何关心这事超过关心刺客的来源,思索了很久,只能把这归结于皇帝对太子的看重和爱护。
尚璟回来得很快,沉声回报道:“今日出诊东宫的是太医院丞陈木石,开的方子是安神养气的,想来人应无碍。”
这话并没有打消皇帝的疑虑,望了郭舒夜一会,他冰冷道:“失职是死罪,你说的无错,那便这么办罢,连同今日所有参与搜索之人在内,一同问斩。”
郭舒夜跪在地上,只觉得凉意从额头过到了脚尖,他知道今日太子遇袭,皇帝免不了向他问责,却没想到等来的竟是死罪的判决。他忽然明白这事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隐约窥见天家隐秘的恐惧感攫住了他。
好在他是个武人,脊梁总是挺直的。苍白着面孔,郭舒夜深深叩了个头道:“谢皇上恩典。”
皇帝起身走向殿内,尚璟跟了上去,他淡淡道:“拟……”
然而那个“旨”字没有落下来,郭舒夜却听人唤道:“陛下。”
郭舒夜只瞧见一双攒着金线的黑色皁靴迈入殿中,之后停在自己身前。他蓦然抬起眸子,见蓝轩望着皇帝道:“今日是臣带人寻到太子殿下,那时刺客已被击毙,殿下受了些惊吓,人没有大碍,由臣护送着回了东宫。”
见皇帝沉着面孔,蓝轩笑道:“难道陛下连臣也信不过。”
皇帝望着郭舒夜道:“他方才说,见到了血。”
蓝轩淡淡瞧了郭舒夜一眼,郭舒夜忙不迭叩了个头道:“臣见到的,应是刺客流的血。”
望着皇帝,蓝轩道:“今日臣救下太子殿下后,郭指挥使才匆匆赶到,是该治个失职之罪,然陛下乃清修之身,见了血总是不祥,不如便罚他半年俸禄,官降一级。”
停了许久,皇帝方道:“那便如此。”
听了这话,郭舒夜悬着的心才重新落了回去,大汗淋漓,几乎要跪不住了,再望向蓝轩,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然皇帝怒意却并没有平息,拂袖道:“争先抢胜,贪功冒进,不知轻重。”
“如此浮躁,险些酿成大祸,当真辜负朕这么些年的期望。”
郭舒夜知道,这话是说太子的,但他却不明白,为什么皇帝会如此生气。
殿中人皆不敢说话,默然听着皇帝的斥责,然皇帝却越说越怒,走到案前提笔挥墨,洋洋洒洒写了一篇纸,丢与尚璟道:“去,念给她听。”
郭舒夜很是惊异,这是命人到东宫当面斥责。
尚璟接了旨,悄然望一眼蓝轩。蓝轩不动声色给他使了个眼色,尚璟便会意去了。
见此情景,郭舒夜也道了告退,直到退出玉熙宫,他望着那恢弘的殿宇,依旧心有余悸。
殿中只剩蓝轩一人,皇帝一直提起那口气也泄了下去,他抖着手走御座前,颓然坐了下去。好一会面色灰败道:“冒失的冒失,冷血的冷血,朕当真养了两个好儿子。”
失神了很久,皇帝抬眸望着蓝轩道:“太子与福王,谁堪当大任?”
这话皇帝不只说过一次,以前他从来不答,因为时机不对,而这一次,蓝轩知道,到了他该说话的时候了。
走到皇帝身边,他轻声道:“今日之祸,恐在皇后,而非福王。”
皇帝望着他道:“你是说……”
“不。”蓝轩沉声道:“即便如此,若让臣取,臣取太子。”
皇帝沉沉望着他,蓝轩道:“福王悍勇,但拘泥于小节,胸怀输于太子,太子虽仁,处劣势却不懦弱,气魄胜过福王。”
皇帝道:“贪功冒进,这便是你说的气魄?”
蓝轩道:“是陛下误解了。”
皇帝冷道:“那你倒说说,朕怎么个误解法。”
蓝轩淡淡道:“便拿今日的事说,谁不知道在大营中观赛舒坦,太子却应巴图之约,是不愿陛下,不愿朝廷失了脸面,倒显得大明惧怕瓦剌,这自然不是贪功,反是有勇。”
“再说冒进,臣听随侍的东宫亲卫说,今日太子是追着有孕的母羊去的,并非争胜,而是怀仁,心存不忍。”
“陛下试想,若是太子为君,必能善待兄弟,不至于骨肉相残。而若福王为君,即便他并无意残害兄弟,皇后又岂能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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