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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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姆冥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据说和地狱差不多。”洛基说,他在掌心里托着一团火焰照明,另一只手牢牢地牵着西格莉德，“有流着刀子的河,看门的恶犬,贪婪的鬼差,还有属于海拉的宫殿和仆人……总之和希腊神话里的冥界有点像,但是又不那么文明。”

西格莉德倒是隐隐约约知道那里会是什么样子。她攥紧了洛基的手,悄声道：“其实冥界没有死去的人。”

洛基低下头去看她。

“存放在冥界的只有记忆。”她说,“那些悔恨的,痛苦的，伤感的,愤恨的记忆。海姆冥界是连接九界的一个观测所,神在很久远的过去在这里观测九界的生灵,企图参破灵魂和生命的意义。但最后他们发现灵魂并不能用神力操纵，只能通过记忆构建出类似灵魂的鬼。鬼魂只是记忆,以为自己还以某种形式存在的记忆。”

洛基沉默地和她一起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冥界围绕着浓雾的旷野中，然后极轻极轻地叹了一口气。

“那么,如果人死了……就再也不能复生了吗？”他说，像是也在问自己,“我原本还以为来到冥界把人带回去的传说可以是真的呢。没想到连这一点也做不到，能找到的也只是记忆罢了。”

西格莉德隔着雾气，望向远方冥界女王宫殿的轮廓，说：“没有什么是可以永恒的，神也会死,世界树也会死。”

“但我希望那一天能来的晚一些，再晚一些。”

洛基把另一只手也揣进衣兜，火焰飘浮在他们前方一跳一跳地引路照明。他半开玩笑地问：“如果我死了，你会想复活我吗？”

西格莉德吓了一跳：“发生了什么事吗？！海拉没有那么可怕，我会保护好你的，你不会死！别这么想！”

“别怕，小树苗，我只是假设，假设而已。”洛基宽慰道，“可神终究还是会有尽头的，在华姆的那个世界，父亲也因为神力耗尽消亡了，未来的某一天我也会，托尔也会。那么到那一天……你会想复活我吗？”

……

周围开始有半透明的东西窃窃私语着飘过，西格莉德没有在意，而是垂着头认真思索起这个问题。

有一个戴着高帽子的鬼悄悄地飘来，窥看了一眼洛基和西格莉德的样貌，然后又悄悄地飘走。洛基伸手，打算用他的小刀碰一下它们，结果鬼们像是受到惊吓一样四散逃开。

随着距离宫殿越近，鬼的胆子越大，甚至有鬼想要冲上来攻击他们。洛基没有迎战，而是在他们两个周身点上了一圈火焰环。鬼们倒是不敢穿过明亮而温暖的火焰，尖利地骂着叫着围在火焰外，冲洛基龇牙咧嘴。

西格莉德在走到海拉宫殿的正门前时突然想通了。

“我当然会找方法复活你了。”她说，“要是不和你在一起，这个世界其实也没那么有意思。”

洛基伸出来即将推开大门的手又缩了回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苦笑着说：“天啊，小树苗，你要我怎么办才好。”

西格莉德茫然地抬起头：“我又怎么了？”

“……没什么。”他说，手上微微使力，冥界宫殿大门发出“吱呀——”的响动，“见了海拉之后我再跟你说。”

西格莉德于是没再问，顶着一头属于世界树的困惑雾水迈入了这间昏暗阴冷的死亡殿堂。

海拉的宫殿穹顶很高，当西格莉德和洛基适应这里的光线后，才看清构成墙体和天花板的材料是乌黑的骨头。其中有不少骨骼样式奇异，像是不同种族的尸骸都堆积在了这里。立在大殿最深处的是一架白骨王座，王座后立着一具有翼飞龙的完整骸骨，看起来可畏可怖。

西格莉德突然不合时宜地“噗”地笑了一声。

“……怎么？”洛基低头问。

她仍然看着白骨王座，笑眼弯弯地说：“一会儿海拉要是肯见我们，我一定要问问她这个王座是谁设计的。”

“——想不到，世界树女神竟然也会对冥界的王位感兴趣。”

洛基的手蓦地收紧，从飞龙骨骸的后方，黑色长发的女神缓步走出，似笑非笑地低头看向他们紧牵的双手。

“久闻其名，海拉。”洛基高声道，“我是洛基，来自阿斯加德。”

西格莉德有模有样地学着说：“我是西格莉德，来自尤克特拉希尔。”

海拉走到她的王座前施施然坐下，冷冷地问道：“怎么，奥丁终于花了几千年把事情想清楚，要放我出去了？”

“不，父亲的决定不会更改。我们是来劝你放弃眼前的图谋，安心在海姆冥界消磨时光的。”

海拉果然勃然大怒。

“是吗，难不成你一个仙宫养子也以为可以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了？饶是奥丁在我面前都要斟酌三分，你算什么东西？”

西格莉德立刻一瞪眼，大声道：“尊重一些！洛基他是阿斯加德王位正统的继承人，九界第一法师，中庭的守护者，宇宙魔方之主，北欧神话研究学界泰斗大拿，世界树女神的男朋友！”

如果弗瑞在这里听到了，估计要气昏过去。

简直不要个大脸了，这家伙竟然还自称中庭的守护者！

洛基：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女朋友吹我彩虹屁的时候我得骄傲一点，先挺个胸。

饶是海拉见多识广，也被这对情侣震惊到了。更过分的是，西格莉德说完之后还兀自咂摸回味了一下：“唔，总感觉还差上点什么。人家丹妮莉丝的头衔能说个三行呢，亲爱的你只有一行半，要不咱们再琢磨琢磨？”

好在洛基理智尚存，制止了她：“可以了，咱们可以下次再想。今天你说得很不错，已经秒杀对面那个了。”

海拉鼻子险些给气歪。

“所以，你们今天就是来找不痛快的？”海拉阴阴地问道。

西格莉德很有礼貌地致歉：“这倒没有，这次来其实主要不是为了见你，我们是想见见你手下的尼福尔海姆种子。她还欠着我的网飞会员没还呢。”

海拉：呃？！

洛基都有些佩服自家的小树苗了，气人的功力简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更有趣的是她有时候并不是存心想气人，说话的时候还很诚恳呢。

果然，海拉脑袋一昏，从白骨王座上飞身而下就想抽出乌钢剑削她，西格莉德稳住底盘刚想召唤出托举着海姆冥界的世界树枝，一个熟悉的影子竟然倏忽闪现在她们之间，不偏不倚不闪不避地迎上死亡女神不祥的乌黑剑尖。

“铮——！”

西格莉德向后退了一步，惊异地喊道：“詹妮弗！”

“尼福尔海姆？！”

詹妮弗轻盈地向后掠过，足尖点在一摞独眼巨人头骨上堪堪停稳，然后甩了甩手腕，嗤笑道：“原来我还当你会是如何强大，其实不过如此。”

海拉一惊，但再向詹妮弗看去时，她稍稍定心，因为刚才那句话是冲着西格莉德说的。

莫非，詹妮弗她有了足以和西格莉德抗衡的力量？

“你的网飞会员，等这些事情了结之后我就会还你。”詹妮弗说，看起来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再说了，我们可是同位体，我是平行世界的你，你是平行世界的我，自己拿自己的东西要还吗？”

西格莉德瞪大眼睛：“你——”

“刚才你是不是想问王座是谁设计的？是我詹妮弗哒！”她得意地一指自己，“怎么样，这可是仿照了《权力的游戏》里头铁王座的造型，我还特意加入了飞龙元素，是不是很酷，很坦格利安*？”

（*坦格利安：《权力的游戏》中曾为国王的一族，能够养育并操纵飞龙）

眼看着西格莉德已经说不出话来，詹妮弗转过身，神情一肃，高声道：

“女王陛下，不负您嘱托，9枚种子俱已集齐。”

詹妮弗拎起她风衣的衣摆，像是宫廷贵族少女一般行了一个滑稽的礼。而海拉没有在意此刻这种礼仪合不合心意，而是快意地大笑起来：“好！好——如此，我就能突破封印，杀回阿斯加德，让奥丁在我面前下跪道歉，俯首称臣！”

真是标准的反派发言，标准到西格莉德可以立刻举几个类似的漫画反派进行调色盘对照了。但是率先截住海拉话头的，却是詹妮弗。

“那么，我的女王陛下，您是否可以也帮忠心耿耿的尼福尔海姆一个忙呢？”她慢慢地弯起眼睛，“您还记得在最开始我们的约定吗？”

海拉逐渐敛去脸上的笑意，轻柔地说：“当然，在你为我打破封印之后，我会立刻帮你打开大门。”

西格莉德逐渐退到洛基身旁，洛基微微弯下腰，同小树苗咬耳朵：“我最喜欢看到的场面要到了。”

世界树女神动动耳朵，同样小声问：“什么？”

“分赃不匀啊。”

西格莉德罕见地对洛基提出抗议：“世界树种子不是赃物！”

“好好好，不是。”洛基轻轻吁了一口气，“只是，如果詹妮弗说的是真的，那她一定得到了华纳海姆和约顿海姆的种子……奇了怪了，伊克尔之前说得有模有样，一定要她答应谈恋爱才能把约顿海姆种子给她，难不成詹妮弗真的为了种子和他在一起了？那这牺牲也太大了吧！”

西格莉德在意的是另一件事：“那华纳海姆的种子，她又是怎么得到的呢？华姆被她打败不稀奇，因为他的能力的确比不上有8颗种子傍身的詹妮弗。而且我了解詹妮弗的秉性，她不会对护卫华姆的巴基哥哥他们痛下杀手。只是难以推测此时华姆的状态，他会是像布鲁斯那个大蝙蝠一样只丢了能力、性命仍然无虞呢，还是像那个伪装成海拉的海姆冥界种子一样，彻底消散？”

这个问题，看来詹妮弗此时无法回答了。因为海拉和她之间的氛围越发紧张起来。

“尼福尔海姆！你既然忠诚于我，就该明白这时候不该讲条件，更不该质疑我对你许下的诺言！”海拉声音不大，却满满都是压迫感，“立刻突破封印，一出去，我就为你打开大门！”

詹妮弗没有和海拉硬碰硬，她眉头一蹙，眼眶突然红了一圈，可怜巴巴地说：“可是，可是女王陛下，请原谅我的失态和无礼，只是现在我真的太想见到他了。为了拿到约顿海姆种子，那个霜巨人之王竟然强逼我做他的女人！我为了您的大业，只要忍辱答应，因为我知道，只要集齐种子，女王您一定会为我打开大门，让我再一次见到他……这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精神支柱，请让我见一见他吧！”

西格莉德和洛基被这突然而来的变故惊呆了。

“什么情况，什么门，哪个‘他’？”洛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