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 10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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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初真正和前董事长见上了面,是在监狱里。

心理治疗效果不错，现在晏初对于事实已经有了还算明确的回忆。尤其是在已经从第三方的视角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再去配合治疗，显然事半功倍。

会面的房间有点像地球上,一个密闭的、有两个警卫的房间,中间摆着一面特制的玻璃,将会面的两人隔开。

燕董事长的样子看起来比晏初记忆中的老了很多,大抵是牢狱生活让原本就不年轻的他愈发沧桑。

晏初来时是做足了心里准备的。他想过了对方可能会说的任何话，也许会道歉？也许会骂他白眼狼？甚至也许会拜托他照顾仍在外面的燕宿母子？

但他却唯独没想到，对方的话题竟然是晏初自己。

对方的手上戴着特制的电子镣铐，与普通手铐相比,它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个手铐,反而更像是某种装饰品，随着佩戴者的动作，表面还闪着幽幽的蓝光。

燕董事长的手有些无措的纠缠在一起。

“我知道，一直以来，对不住你了”,他脸上浮现出一丝愧疚，让晏初都有些愣神。

记忆中的燕董事长,从来没有过愧疚这种表情,他似乎对自己做的一切决定都很有信心,且异常坚定。

包括用晏初做药引救燕锦时,都没有改变过自己的信念。

但现在他却有了愧疚的情感。

虽然已经迟了。

晏初面不改色地盯着他,眼神很平静，当情绪平静到疏离时，反而更像是极致的冷漠。

顾文州就坐在他旁边，眼神却一直悠然地望着房间顶端一个狭小的窗口,从那里透进来的是房间唯一的光亮，正照在晏初面前。

“我想了很久，还是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你”，燕董事长的语速很慢，像是为了让自己更坚定，“其实，我从孤儿院收养你时——”

他说“收养”两个字时，一直没什么动静的顾文州忽然挑了下眉毛。

燕董事长立刻噤了声，过了会儿才改口道：“带你回来时，还有一箱你的随身物品。”

晏初和顾文州对视一眼，omega神色严肃了些：“随身物品？”

对方既然选择现在说出来，足以说明这是他隐瞒了多年的秘密。

等他报出了存放的地址，晏初和顾文州便站了起来。

“等等！”看他们仿佛要走，董事长突然出了声。

两人顿住脚步，转头看他。

这一直犹犹豫豫的老人终于在半天的纠结后，说出了从晏初他们进门起，他就想要脱口而出却一直没说出的话。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他说，声音里带着些许颤抖“这里我认真的向你道歉。但是，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燕锦，请你原谅一个父亲的心情。”

“……”晏初没说话，默默转过身，侧身背对着他。

顾文州看了晏初一眼，又看向董事长，微微皱眉。

燕董事长的话却还没说完：“我是有绝对的把握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的，你可能觉得我让你当药引，但是你看现在不是你好好的，燕锦也没事吗？你既能救人一命，还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这不是好事吗？”

顾文州眼眸一沉，手指握住了晏初的手腕，omega的手腕大概是露在外面，冰凉的。

他想要拉着晏初走，却感受到了来自omega的阻力。

晏初没有走，他眼神中刚刚因为得知原身的随身物品还保存着时拥有的一点波动又迅速归于沉寂。

omega转过身，一瞬不瞬地盯着燕董事长。

“好事？”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不少，暗含着些许危机在其中。

“起码从结果来说，是好事吧……”对方有点心虚。

晏初沉吟了下，问道：“你想表达什么？”

燕董事长眼神亮了些，身子也微微站起来：“我想说，能不能看在我一直帮你保存着东西的份上，放过燕锦？”

哦……原来在这等着呢。

晏初抿了下唇，嘴角没什么感情地勾了勾。

“有件事我一直没有问”，晏初说，“现在突然想起来了。”

“燕锦的病，想要找到合适的配型不容易，而且还要是omega，怎么这么巧，你为了弥补长期没有孩子的痛苦而随意领养的我，就恰好可以治他的病？”

“而且……燕锦的年龄比我更大。”

燕董事长脸色猛然变黑了。

晏初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心思飞快的沉下去，但还是坚持说完了自己的问题：“所以，根本不存在因为没有孩子才想到要领养。或者说，你早就知道不是为了这个理由才需要领养。”

“从一开始，你将我从孤儿院领回来，就是因为你早就知道我和燕锦的信息是匹配的。而给我起名燕锦，声称我身体不好不带我出门，也是为了让他以后更方便的回家对吗？”

随着他的提问，燕董事长的脸色再次发生着变化，直到晏初的最后一句出口时，他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

沉默良久，他抖着嘴唇回答：“是你想得太多了……”

无需多言，晏初已经得到了所有的答案。

晏初轻叹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伸手在玻璃上敲了敲，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将那照片放在玻璃前方。

“既然你说，让我原谅一个父亲的心情。那么你这个父亲，又是否考虑过你的儿子呢？”

照片上，赫然是燕宿和他妈妈其乐融融的样子。

晏初收回手，给了顾文州一个眼神，两人便一起出了房间，徒留背后的燕董事长盯着那早已被拿走照片刚刚在的地方发呆，良久，他深深地低头，手指插进头发丝里，发出痛苦的哀嚎。

走出探监会面室，晏初抬头看着天空，被耀眼的光芒照到有些恍惚。他不由得晃了下，看上去好像要倒下似的。

立刻被顾文州从身后扶住了，抱了个满怀，帮他稳住了身形。

omega被突如其来的无力感紧紧地包裹住，不自觉地攀上了alpha的肩膀，扶着自己唯一的依靠。

头有点痛，不知道是不是和燕董事长说的话刺激到了，那些一直如同被蒙着一层雾的东西接二连三地闯入他的脑海中。

除了儿时因为时间过久而记不清的内容，其他的猜测都在真正的记忆中一一得到了证实。

因为这小小的插曲，晏初被要求在家休息三天才能出门。

三天之后，他和顾文州一起从燕董事长说的地方找到了一个箱子。

箱子看上去有些陈旧，因为长期放置没人打理而落了一层厚厚的灰。箱子上有密码，但并不复杂。晏初用自己的生日试了下就成功地打开了它。

箱子不大，里面东西也不多，除了些日常用品，剩下的便是被放在箱子的夹层里的一叠稿子。

夹层是特意制作的防水层，里面虽然放着的是怕水的纸张，但却都被保护的很好。

晏初和顾文州对视一眼，将稿件都铺开了。

只匆匆将它们都瞥过一眼，他们的视线便都停留在了其中的一张上。

这张纸上的内容，赫然与周前辈曾经给晏初看过的，他那位好友的作品一模一样。

周前辈曾经说过，他的好友在有了爱人之后，虽然隐退，但实际上还在创作，只不过变成了爱好。

寄给周前辈的大都是副本，而在这个小箱子里，晏初看到了原件。

他原本因为记忆中曲调而产生的疑团，在这一刻得到了证实。

“果然……”晏初低声道，“周前辈说的曲子我特别熟悉时，就猜到可能是这样了。”

他抬起头，看向顾文州的眼神有些沮丧：“他直到离开，也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顾文州看着他，伸手揉揉他的脑袋：“起码他不是被遗弃的孩子。”

晏初用力点头。

顾文州拍拍他，又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曲谱，低声道：“而且我们还可以帮他祭拜。”

周尽看着面前的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曲谱，眼睛睁得大大的。

“你就是……他的孩子？！”周前辈的手指都在颤抖，险些连曲谱都拿不住。

晏初挠了挠脑袋：“应该是吧。这些曲谱是我被孤儿院收留时身边带着的，一直保存着没有动过。”

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被周前辈紧紧地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