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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宝玉受了什么刺激,反正自宝玉跟着苏羲出了一次门之后,便一改他曾经对经济学问的酸言酸语,竟是认认真真做起了学问来,就连有丫头用“我这嘴上是才擦的胭脂你还吃不吃了”去勾引他,他都能一本正经把人请出去。
这样的变化落在袭人眼里自然是越发喜人,但袭人毕竟是个一门心思伺候宝玉的痴人,喜人喜了没两日,她就感受到了一点旁的不同。
就……宝玉仿佛忧郁了很多。
他还是会对花流泪,对月叹息,看到姐姐妹妹们也会习惯性地想要她们给他做个什么扇坠子编小辫子,但却没有之前的那份天真烂漫,看着姐姐妹妹的表情和以前也不一样了,总感觉隔着一层,目光落在袭人看不懂的地方。
问这位小爷最近怎么不快活,小爷就笑一笑,来一句:“你不懂。”
袭人很想贯彻“花气袭人知昼暖”的人设,做一朵优秀的解语花,懂一懂这位小爷的心思,但宝玉确实懒得再解释点什么。
曾经的宝玉觉得袭人比书好看多了,现在的宝玉却更乐意把心思花在书上,对袭人倒是淡了下来,让袭人一阵怅然若失。
唯一能让宝玉稍微提起些精神的,是苏羲从外头买回来的那位陈四姑娘。
但……哪怕陈四姑娘偶尔会来给宝玉送苏羲点评过的宝玉的课业,宝玉见到她的时候眼神会恢复生动,却不是宝玉正常的时候看姑娘们的那种发于内心的喜欢,而是一种很克制的关心,问大姐姐对你可好,你最近过的如何,陈四姑娘应了一切都好之后,宝玉反而更加怅然若失。
这种状态让袭人不安极了,索性咬咬牙去请示了现在管着宝玉的苏羲,苏羲一听症状,笑着夸了袭人心细如发,鼓励袭人继续好好照顾宝玉,但对于袭人询问的二爷这是怎么了,就简单地回答了四个字。
——他长大了。
袭人:……啊?
苏羲就笑。
是我逼着他长大的,惜花爱花是神瑛侍者近乎于本能的习惯,原本他下凡的轨迹就是一辈子惜花爱花最后哭唧唧地看着花一朵一朵都谢了就他活着,让他苦让他痛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天道无常什么叫做无能为力,这样的劫难对于心境对于修为固然是巨大的提升,可那些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花何其冤屈。
现在,我就要让他提前知道什么叫做责任担当,什么叫做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这个世界吃人,但我就是要逼他在吃人的世界长成,逼懦弱的他站起来承担责任,这个过程可以让他尝尽世间八苦,可以让他疼得死去活来,但这样至少不会逼那些可可爱爱的花朵们为他凋零。
他哪里配呢。
历劫终究是自己的事情,我这是在帮你不要连累别人欠下因果,不用谢我,我叫雷锋→_→
系统在苏羲脑子里痛心疾首:“你真坏……”
“过奖过奖。”苏羲笑道,“女人不坏男人不爱。”
“啧!”系统感慨,“不过话说回来啊宿主,你是为什么会对渡劫啊,天道啊,心境啊……这些东西那么熟悉的。”
你玩政斗玩得那么六,不应该是哪个世界里面垂帘听政的太后,死后被快穿局捡到鬼……捡到宝了么,怎么聊起修炼来也这么熟练?
苏羲就懒洋洋地窝着,声音漫不经心:“我哪知道,反正都忘了……我只记得我叫羲,我母亲姓苏,如此而已。”
“你父亲呢?”
“我父亲应该没有姓。”苏羲撇撇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一点都想不起来,只是你们快穿局要求有个姓有个名,那就是苏羲了呗。”
她说的是轻描淡写,可系统总是暗搓搓地觉得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苏羲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系统也不好揪着不放,只是暗搓搓去联系了一下主机想查一下到底是个啥,但后续主机啥也没查出来,系统也只能为自家宿主扼腕叹息一番。
说苏羲的来历什么的那就扯远了,说回荣国府里,其实也就是袭人这种身心都扑在主人身上的婢女能为宝玉的状态感到担忧,事实上,不说袭人,荣国府里的主子们,有一个算一个,都觉得宝玉现在的状态挺好的。
包括贾赦都没有半点“二房的人这么能读书我是不是要完”的心思——大可不必,二房越是读书越是懂礼貌,就该知道什么才是长幼有序,什么叫做礼节法度,自己的爵位包括荣国府都能越坐越稳。
于是他甚至去给贾母说,现在大姑娘教宝玉教得挺好的,但大姑娘出嫁后,宝玉既然愿意读书了,索性把宝玉送国子监读书去吧,反正咱们家也算勋贵,国子监名额还是有一个的——之前是给了贾珠喽,现在贾珠不是嗝屁了嘛,给宝玉也挺好。
贾母欣然应允甚至有点老泪纵横。
别忙着纵,贾赦掏出了自己想了很多天的整改落实方案出来,对贾母说要不把二弟也叫过来,我有几件事要宣布。
贾母的第六感告诉她这种把所有人叫过来的活动压根就不是什么好事!
上次贾元春就是这么锤死王夫人让二房面上无光的!
但,贾赦都开口了,自然不是等着贾母有什么回应才去请贾政——小厮已经在路上了,喝口茶的功夫贾政就来了,贾政一来一坐下,手上就被小厮塞了一叠小纸条。
贾政吓得后退三步:“……”
上一个同款动作是我那个厉害得我都不敢认的闺女!
大哥你别这样!
贾赦才不管他怕不怕,直接简单地做了一个最近我不是管家嘛,管家的过程中还是很发现了那么一些问题的,为了深入贯彻落实皇帝最新指示批示精神,做好帝后大婚的前期准备工作……巴拉巴拉的之后,现制定整改落实措施如下。
贾政他娘的开始头疼→_→
“二弟宜把荣禧堂腾出来。”贾赦一开始就是大招。
“什么?”贾母都懵了——以她对贾政的偏爱,不让贾赦入住荣禧堂是她作为老祖宗最后的尊严,“住得好好的,怎么说搬就搬,再者,大丫头就要出嫁了,回头让她在荣禧堂拜别父母……拜别父亲,风风光光出嫁多好,你这做大伯的,竟连这点体面都不想给大丫头么?”
“老二。”多年斗争经验让贾赦已经彻底学乖,根本不和贾母对线,只针对贾政,“你是读书人,你到底能不能住荣禧堂,我想你总比我清楚。”
“老大我问你话呢!”贾母怒了,“长辈问话不答,这便是你的规矩?”
贾赦就对贾母拱拱手:“老太太,我是长兄,我问贾政话,贾政也是该答的。照理说夫死从子,我是该孝顺您,但有些事,您得听我的。”
贾政:“……”
贾母:“……”
老大的话跟着就来了:“贾政,我只问你,你到底觉不觉得自己该住荣禧堂,你到底知不知道大姑娘出嫁当日如果她在荣禧堂拜别父母这意味着什么,你但凡回答一个该字,我再也不提此事。”
贾政吞了吞口水。
他不理家务,专心工作,平时生活琐事都交给王夫人打理,王夫人打理不了的就交给贾母安排,换句话说,在家务上,贾政是个彻彻底底的巨婴,再换句话说,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在家长里短上和人撕逼的经验,而要说在官场上论礼……论礼,他当然不配住。
“大哥。”贾政干干道,“我也没住荣禧堂,这许多年都是在正室东边的三间耳房起居的,正房……正房是老太爷老太太起居的地方,我自然不敢冒犯。之所以一直住在荣禧堂里,无非是父亲过世后一直守丧,不便挪动,这才没有及时搬出来,后来出了孝,住着住着也忘了,大哥恕罪。”
贾赦幽幽道:“既要我恕罪,你就该有赎罪的态度。”
这话说的重,贾赦当年也是文武兼修之辈,那气势一摆出来,纯文人的贾政是受不了的,乖乖起身肃立,对贾赦拱拱手:“是,弟是该搬出来的,三日之内,弟收拾了屋子,就搬。”
“好。”贾赦点点头,很是爽快地见好就收,“那第二件,当年咱们家在姑苏扬州一带监造海舫,修理海塘,预备接驾一次,单就那一次,因着钱财不凑手,向户部借过百万两银,这笔钱既是借的,哪怕户部不收利息,本金还是得还的罢?”
“凭什么!”贾母又懵了,“老大,咱们家接驾的时候你还小,怕你不知道,陛下哪次巡幸,要大臣家接驾,那银子都花的淌海水似的,哪家出得起,不都是写个欠条去户部支,也没见哪家还的,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儿。”
“那我问老太太。”贾赦镇定道,“欠条上写的是我荣国府不是?”
贾母:“……是。”
贾赦:“欠条上写这银子用途没?”
贾母:“……”
谁家欠条写用途啊→_→
贾赦:“那咱们有没有证据证明每一两银子都花在了陛下身上?”
贾母:“……”
以荣国府的账目混乱程度,怎么可能有→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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