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七零锦鲤病美人》【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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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忠一家四口已经睡下了,桃夭然快要沉入梦乡之际,骤然听见孙蓝娣哭爹喊妈地嚎起来。
在沉沉静夜里格外刺耳,随后,邻居家狗吠不止,嘈杂声响成一片。
桃夭然堵着耳朵坐起来,不用细听也听出来孙蓝娣被桃福打了,从屋里撵打到院子里。
桃福家暴成瘾,不打儿子改打老婆了,这样为老不尊窝里横也是没谁了,他不要脸小辈们还要脸呢!
想是这么想的,桃夭然丝毫不想出去劝架,免得被两个老的或者一个老的趁机报复。
这时,里屋的门发出轻响,桃夭然撩开隔断的窗帘一角,依据身形轮廓辨认出来是她爸。
“爸,你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不准出去劝架!”桃夭然声音又低又冷,似只炸毛的小刺猬示警。
桃忠身形顿住,低低嗳了声,心里暖融融的,女儿这是怕他再被揍得受了伤。
他轻手轻脚走到隔断门口,低低的声音含着担忧,“叶子,你爷爷拿鸡毛掸子打你奶奶呢,别打坏了让人笑话。”
“也好,让奶奶看看她的男人家暴起来多可怕,爸,你放心吧,爷爷这是杀鸡儆猴懂不?”
桃夭然见她爸很听话,刹那语气柔和下来,潜台词就是让她爸旁观吃瓜看好戏。
桃忠从善如流,并没有太重的心理负担。
从小到大,他被桃福打了多少次,其中受伤流血有多少次,太多了,他真的已经记不清楚。
桃福的一句口头禅是棍棒之下出孝子,桃福打他折断了多少根棍棒和鸡毛掸子,他也记不清。
打他的原因倒是还记得一些。
他媳妇临产前几天,因为没有及时做好饭,桃福抡起勺子打在他的背上,没打几下,铁勺子的勺头被打折了。
还有,他女儿考上了卫校,桃福说女出外嫁白花钱,他女儿一天不吃不喝闷在屋里闹情绪。
他去找桃福说好话,桃福两手轮流扇他耳光,女儿跑进来看见了马上抓住他的手。
“爸!我们搬出去,搬到大队院里的草料房,一准比在这儿挨打受气强,大伯说什么是什么,还不用挨打受气,我们搬出去,不用挨打受气也不用养老!”
他记得真切,女儿说完这番话,桃福的脸色是他从未见过的难看,很快蔫巴了同意女儿读卫校。
还有就是前不久因为儿子入学念书。
更多的是因为他哥。
比如他随口说他哥在队里干活儿不积极,拿不了全工分,桃福抡起鸡毛掸子劈头盖脸抽下来。
比如他背柴禾太多而回来晚了,桃福和他哥吃着小灶饭,他仅仅看了一眼,桃福抡起烧火棍抽过来。
比如他哥抢了他当煤矿下井工人的名额,他一直耿耿于怀,每当有一句半句抱怨时,桃福逮啥拿啥打他。
这种过往如电影镜头一般在桃忠的脑海里掠过,听着外面的动静,他的心头缓缓升起了莫名的快意。
他媳妇和他一条心过日子。
他女儿挣到了工资,以后每个月都会有工资,她一定会嫁个靠谱的男人。
他儿子念书了,学习很认真。
他们一家的每个人都很好,尤其是他,再也不用挨打受气。
这是他心中快意的源头,至于外面闹哄哄的,和他们一家没多大关系,闹去吧!
果然被桃夭然料中了。
桃福的本意就是杀鸡儆猴,他以为孙蓝娣被他撵打到了院子里,定然会有人出来劝架。
如果是李秀英那娘两个出来劝架,他照旧打孙蓝娣;如果是桃忠那一家四口出来劝架,那么他逮谁打谁。
以报戴手铐之仇。
他一定不手软,把那一家四口都打服气了,一定要打得那个赔钱货跪下求饶,答应把工资都孝敬给他。
然而,孙蓝娣被打得瘫坐不起,桃福也没见谁出来劝架,他手里的鸡毛掸子已经折断了。
软软耷拉下去的那截轻晃着,仿佛是在无声嘲笑他有多无能不堪。
桃福心里更堵,拔高了声儿,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败家娘们儿,吃南瓜把瓤儿都挖了还吃啥?活该一辈子吃不上香东西!”
孙蓝娣想起来了,她的确是连籽带瓤儿都挖了,桃福说过吃南瓜除了籽儿都能吃。
天知道上一次吃南瓜还是在去年秋天,她哪儿记得住?
这次有南瓜吃,还是因为桂梅发善心,把自留地种的南瓜给了她一个,让她对桃夭然好点儿。
这样打她……还不是眼红赔钱货那一家吃香喝辣,他连口汤都喝不上。
活该!
邻家起起落落的狗吠声扰人清梦,房前院后周围住户的男人一个个都上了房顶,其中一个脾气暴躁,伸手点指着骂。
“没见过的破烂倒霉人家,大过节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个男人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凶悍,邻居家的狗挣开了狗绳子,把他小儿子的脸挠出了一道血痕。
他干完活儿回家后知道了,拿了根苘麻绳就去把那条狗勒死了,而且还拖回家拾掇拾掇吃掉了。
桃福光是听到这个男人说话,身体就忍不住发抖,他色厉内荏地丢掉鸡毛掸子回了屋。
孙蓝娣也停了哭嚎,疯癫似的笑了几声,嘟囔着,“把你能耐的,会打我了!我跟你享了多大的福?你咋不打死我?”
快意,孙蓝娣心头涌出雨后野草疯长般的快意。
桃福的旱烟杆儿被乡派出所的张警员没收了,没有旱烟抽,桃福经常靠着火墙嚼烟丝儿过瘾。
她再也不用被熏得头疼了,可她看着桃福很可怜他,现在,桃福活该没有旱烟抽。
正想得解恨,孙蓝娣突然想起了范建国,是那小子听了那个赔钱货的话报了警。
这笔账先记着,那小子甭想做成那个赔钱货的女婿。
桃忠早已默默地摸回了屋里,上炕躺下,和钱淑兰低声聊了几句,睡去。
桃倩然和李秀英却都睡不着。
寻思着李秀英去追桃强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桃倩然在茶壶里煮花生吃了个够。
然后她把壳儿丢进了后灶膛里,把煮花生的水倒进尿罐,泼到院门外的粪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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