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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伤实在严重,在阴暗的牢中难以痊愈,夏倚照便下令换个地方拘着他,却不曾想……
就是在这转换的途中,竟然宋寒时金蝉脱壳,就这么逃脱了。
望着空空如也的牢笼,夏倚照忽而就只想笑。
“呵、呵呵……”
“将军……”暗卫有些心惊,听着这笑便脊背发寒,忙垂下头去,不敢再看。
夏倚照没说什么,忽而收敛起神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暗室。
她本欲去找宋回,行至一半,忽而想到了什么,径直去了南沁殿——
待到门口时,里面的宫人正来来往往清理。
她先前吩咐过卫城,看着春儿喝下毒酒,她身旁那个丫鬟……直接打发走。
可不知道为何,心中一直有种不安的感觉。
夏倚照蹙着眉头,刚要进去,就听到身后气喘吁吁的声音,随即是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她一回来,便看到卫城匆匆赶来,眸色一冷,眼眸瞬间结冰。
卫城本欲开口,望见她这般神色,也只能悻悻停步,缓了半会才道:“夏将军,末将不是故意……”
“我只问你,那毒酒,你是看着春儿喝下去的吗?”夏倚照忽而开口打断他。
她望着里面空旷的宫殿,那种烦闷的感觉愈发浓重。
卫城愣了一瞬,还未回答,便听到面前女人冷冷道:“宋寒时逃了。”
很快,整个皇宫都被翻了个底朝天。
夜晚。
视线昏暗,寥寥几人举着火把,照出一小方的亮敞地。
夏倚照望着面前裹着的白布,微微握紧了拳头。
倘若这里面的人……
卫城立在她身边,看她伸出去的手都在轻颤,眼眸跳动片刻,“我来吧。”
话毕,他走到了夏倚照身前,在那裹白布前蹲了下来,缓缓揭开——
当思纤那张惨白的脸出现在夏倚照面前时,她瞬间闭上了眼睛,下一秒变转过身去。
她看不下去。
不只是因为春儿兴许用了偷梁换柱那招,逃了,而是她不曾想过要思纤的命。
她一向将爱恨都分得清楚,旁人想要她的命,她便以牙还牙。
但她知道,思纤不曾想过要害她。
夏倚照没有什么心思去了解旁人的人生经历,但思纤也曾冒险替她传过话……
倘若她与春儿不是那般劳什子关系,她不会那般果断与她划清界限。
现在想来,怕是那个所谓的陈冬宝,也不是什么所谓的弟弟,而是陆广山培养出来的探子罢了。
夏倚照背过身去,几乎不肯看那紧闭着双眸的女人。
卫城脸色也有些凝重,缓缓起身,“……需要全城搜索吗?”
“搜。”半晌,夏倚照只吐出一个字。
但她知道,这两人的消失不是巧合,有宋寒时在,怕是早就制定了详细的计划,轻易不会让他们找到。
她攥紧了拳头才抑制住席卷全身的戾气,闭了闭眼。
卫城本以为她会盛怒,却只听到她缓了声音,沉沉道:“好好安葬了她。”
“是……”
鲁国。
一行人夜行皇宫,黑夜中人影飘摇,只一瞬便没入夜色中。
其中赫然出现在队伍前头的,是早就被流放的宋国宰相,周之余。
他面色沉冷地走在宫中,一路畅通无阻,最后在一处寝殿停住。
大门缓缓关上,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外。
周之余这才缓了身形,直接进了暗室,“皇上……”
一袭白袍的人正背对他而立,手中执笔,在皎白的宣纸上挥毫。
待纸上的画面成形时,才放下笔,转身,“不必,我现在已经不是皇上。”
宋寒时眉目俊逸,神色淡冷着,比起从前似乎又多了一层沉稳和深不可测。
周之余却恍若未闻,只上前几步,看到他书案上摆着的那张白纸,以及画上的女人时,一下就沉了脸色,“事到如今,您还要执迷不悟么!”
周之余虽说心思心计重,却是难得忠臣,甚至到了愚忠的地步。
无论是先帝还是宋寒时,他所拥戴的便是那一条血脉。
他是两朝元老,却眼睁睁看着一个女人将江山搅得天翻地覆,“夏倚照如今撺掇了她的儿子登上皇位,无异于弑君篡位,您难道还对她念着旧情?”
周之余情绪激动起来,用手指着上面那个笑靥灿烂的女人,指尖微颤,“倘若不是她,您不至于落于这弹丸之地,还要扶持那个陆梓睿为帝……”
即便是傀儡皇帝,也足以让他难以心平。
若不是夏倚照忽而挡路,鲁国早就被宋寒时收复。
从沾鹿林开始便是一个征兆,宋寒时一直在下一盘大棋,却在临门一脚时被夏倚照截获了所有的成果,如今只剩下一个鲁国。
宋寒时早就准备了如何处置这个群龙无首的地方,陆广山一死,将鲁国收回只是时日问题,可如今京中成了夏倚照的地盘,他们只能躲至此处。
与之同行的陆梓睿便成了最合适的君王之选。
陆广山一死,陆梓睿顺其自然即位,宋寒时手握他的把柄,便可在背后操控他。
周之余见宋寒时丝毫不为所动,甚至只是上前一步,径直将那未干的画卷捧起:“你管得太多了。”
他像是对待什么宝贝一样,放至通风阴凉处,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得周之余十分窝火。
“我费尽心思将你救出来,不是为了看你儿女情长的!”周之余面容扭曲,“先帝的教训就在眼前,若是意气用事,只会功亏一篑!”
他如他所愿不再叫他皇上,换上恨铁不成钢的口吻。
“这是一次东山再起的机会,不要再想那个女人了。”
周之余忽而想到什么,“那个跟夏倚照长得很像的女人,不是跟你一起来了?她还怀着你的孩子,难道有她还不够?”
他不明白,既然是将春儿当成替身,那便替到底,既有着替身,却又在怀念旧情,他到底想要什么?
宋寒时闻言终于有了反应,直起身,“不要拿阿照做比较。”
周之余嗤笑了一声,“我只提醒你一句,萧国那边又有动静了,你最好抓紧时间。”
闻言男人眉眼缓缓结成冰,望着那副墨迹已干的画像,小心地收了起来。
半晌,宋寒时应了一声,“嗯。”
门外,春儿敲了敲门,“您睡着了吗?”
周之余顿了片刻,随即看向宋寒时,“你有了她,就够了,不要再去想什么夏倚照!”
话毕,他便打开门。
春儿欣喜的表情一下僵在了脸上,讪讪道:“周大人……”
周之余“嗯”了一声,眼神在她圆滚的肚子上看了一眼,视线又转到宋寒时身上,见他无动于衷,摇摇头,径直离开。
春儿松了口气,扶着腰缓缓走了进来,关上门。
宋寒时淡淡扫了她一眼,拿着手中的画卷打量几眼,似乎在找地方安置,“我似乎告诉过你,不要总是私下见面。”
春儿抿了抿嘴角,脸色灰败,怯生生道:“我不是故意来烦你,只是……大夫说兴许再过不久孩子就要生了,我、我害怕……”
她又忍不住想起那日面对那杯毒酒的绝望。
若不是当时她因着自己怀有身孕,哭着求思纤替她饮下那杯毒酒,思纤虽然有所犹豫,终于还是心软同意……不然恐怕她怕早就一尸两命了。
只可惜了思纤……
她眼眶有些红,思纤临死前说,是用命报了她的恩了。
也好,这样她便要带着她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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