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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危地》杀青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夏苡和顾之珩见过几次面。
每逢她在安州的时候,顾之珩会约好过来探望黑炭头,频率基本在一月一次,偶尔会找借口多来一趟;有时候顾之珩从外面出差回来回来,也会给她买点不值钱的土特产或者小玩意儿,特意送到她手上。
她现在看到顾之珩很心平气和,把他当成了普通的朋友;顾之珩也没什么逾矩,从来都不会在她面前有什么暧昧的言行。
在微博上,顾之珩会评论她的每一条微博,平常的原创微博会发一点自己拍戏的动态和夏苡相关的考古,夏苡的占比不高,也再没有发过上次那条那么高调的表白,看起来比较正常。
但是据萧昭昭分析,顾之珩暗中夹带私货了。
和夏苡相关的,都配了类似爱心、抱抱、兔脸微笑等愉悦的emoji,而和他自己相关的,都是很正式很严肃的文字。
夏苡听了,也就一笑置之。
她总不能跑去认真地和顾之珩说,别发emoji了,会让人怀疑顾之珩还在暗恋她。
这不是不打自招吗?说明她在暗中窥探顾之珩的微博并揣测分析,不管萧昭昭说的是对还是不对,结果都让人尴尬。
男人的耐性非常有限,就算顾之珩对她还有什么想法,只要她不给回应,很快就会烟消云散了。
但是,今天梁晓卓的话,却让她有点警醒了起来。在她不知道的网络世界里,居然还有这么一群人等着他们俩复合,也不知道顾之珩知不知道这件事情,要是知道的话,这难免会给顾之珩带来不好的幻想。
她没有马上下车,坐在座椅上思忖了片刻,这才示意王皓哲打开了电动门。
“你怎么在这里?”她略带诧异地问,“不是在云州栖山那边吗?”
顾之珩的新电影已经筹备很久了,却迟迟没有开机和官宣,网上已经对此有多种猜测,网友们兴致勃勃地已经把演员、题材、置景都扒了好几轮了。
最近总算网上有了点消息,据说是在云州那边开始围读训练,那是国内一处知名的风景区,以山的险峻和水的毓秀出名,距离这里有近两个小时的航程。
“下午飞过来的,予旻这里有个合同需要我签字,正好顺便来看看你。”顾之珩有点担忧地问,“你还好吧?”
夏苡这才明白过来,顾之珩是因为她的提名没有获奖,所以过来安慰。她哑然失笑:“我哪有这么脆弱?得奖的都是比我厉害的前辈,我输了也正常,别瞎操心了。”
顾之珩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凝视着她。
这眼神深邃,仿佛心底的秘密都能被洞悉,夏苡仿佛回到了拍摄《危地》的那个时候,那个严厉的导演总能一眼看穿她戏里的所有不足。
她无奈地承认:“好吧,有一点失落,都怪粉丝和蔺姐她们,总夸我演得很好,彩虹屁一吹,我都有点忘乎所以了,今天算是给我泼了一盆冷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你不用妄自菲薄,《敏感地带》我看了,你的确演得很好,组委会可能是有平衡的考量,所以才选了别人,”顾之珩分析道,“得奖这件事,有时候有运气的成分,孟子邺和罗焕今年的运气就不错,男主和男配里面没有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所以组委会不得不从女主这个奖项上平衡。放心吧,以你的实力,以后会有更多的机会的。”
“谢谢,”夏苡开玩笑道,“你这个专业人士这样点评,我心里好受多了。”
顾之珩的眼中露出了几分喜悦之色,正要再趁热打铁再安慰几句,钱恺宁从旁边停的车上下来了,急匆匆地提醒:“顾导,时间差不多了,要不然赶不上这班飞机,再改签的话就要明天中午才能到了。”
夏苡愣了一下:“你还要连夜飞回去?”
“对,”钱恺宁忍不住告状,“夏老师,你不知道顾导有多执拗,本来傍晚的飞机,他非得改到十一点,回到基地都明天凌晨了,明天是定好的黄道吉日开机,吉时都算过的,不能改。”
顾之珩瞟了他一眼:“封建迷信。”
钱恺宁不出声了。
“我下午已经在办公室睡了一觉,现在根本不累,”顾之珩解释,“而且傍晚飞本来就有点赶,就索性改签了。”
夏苡催促道:“那你赶紧去机场吧,别误机了。”
“好,”顾之珩后退了两步,恋恋不舍地看着她,“这次没见到黑炭头,下次我再抽空过来。”
夏苡沉默了片刻,展颜一笑:“抽空过来的话,不如抽空去谈个女朋友,有个知冷知热的女朋友陪着你,你就不会再有空胡思乱想了。”
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浇下,顾之珩的表情僵住了,刚才还满心的温柔和欢喜,这一刻,只剩下了一片冰冷的荒漠。
“我也该去谈个恋爱了,每天埋头工作拍戏,这日子也过得太无趣了,”夏苡嘴角的笑容依旧,“我以前就喜欢温柔斯文的大暖男,现在总算把自己的审美又扭回来了,像卓汶山卓总那样的就特别好,文质彬彬、谦和隽秀、温润端方,有萧萧肃肃君子之风,对吧?”
她一口气把自己能想到的溢美之词全都说了出来,心里暗暗忏悔:对不起,卓总,认识的人里只有你和顾之珩是相反的性格,拉你出来做个范例。
空气一下子变得静默了起来,两人默默对立着,几声秋虫的鸣叫声响起,让这秋夜变得越发清冷寂寥。
“对,卓汶山他性格的确不错,又比你大了这么多,他看起来也十分欣赏你,如果你愿意和他谈恋爱的话,他肯定能把你宠到骨子里,”顾之珩居然没生气,语声平静,“不过,他有个女儿,正值叛逆期,他妈妈也不太好相处,前妻和他离婚的主因,听说也是婆媳关系不好,我怕你和他的家人相处不好。”
夏苡怔了一下。
她以为顾之珩会被她刚才的话伤到,默不作声转身就走,怎么这还替她分析上了?顾之珩什么时候还去了解过卓汶山的家庭情况了?
“我只是打个比方,”夏苡憋着气道,“我喜欢这样性格的男人,让人有安全感。”
顾之珩凝视着她,忽然笑了:“小苡,你是不是以为我说的话都是假的?我说的一辈子、永远都只是动动嘴皮子,被你随便一气就气跑了?”
夏苡沉默不语。
“我不爱反复表达我的感情,总觉得说多了就廉价了,如果是因为这个让你觉得我的承诺只是随口说说的,那我很抱歉,以后我一定改,”顾之珩淡淡地道,“如果说我这半年来的表现打扰到你了,你直接告诉我,我会再努力克制自己一点;如果你恋爱了,对象不是我,我一定会默默消失,不给你添麻烦;但你要记得,我说过的话永远不会变的,说好的一辈子,少一天都不行,等我咽气的那一天,你就会明白我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了。”
“顾之珩,你怎么这么执拗?”夏苡气急败坏,“我都说了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理想型了,你还等着有什么意义?”
“有,”顾之珩神情平静地看着她,“我想等一个万分之一的可能,万一呢。”
和一个钻进牛角尖的人,没有什么道理可以讲,夏苡沉着脸,转身就进了单元门,关上电梯的一刹那,她仿佛感受到顾之珩灼热的视线一直附着在她的身上。
当晚,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小鸟,在天空自由地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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