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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鸑鷟撇着嘴翻翻眼皮,那模样看上去要多不情愿有多不情愿,只是手上动作倒一点不含糊。
护鼎灵鸟双臂一扬幻出翼型,两扇巨大的华丽羽翼虚虚的将两人拢入其中。
披着金光的双翅轮廓一点点化作层层金粉,汇入黎千寻中丹鼎处的那个洞里,逐渐织成与原本相差无几的血肉之躯。
然而就在最后一抹金粉流入,彻底将破口封住之前,地狱兰突然发了狂似的,摇晃着将原本把控四方四象的四根枝条同时调转了方向,像是长了眼睛似的朝玄鸑鷟撑起的这一方护鼎结界抽了过来。
地狱兰吞噬世间欲念。
所谓溪谷可盈,欲壑无满。所以与此同时,它自己却是个从来都填不满的意欲之渊。
不久前这东西刚刚破开黎千寻的丹鼎,食髓知味,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他。
这会玄鸑鷟仍是人形,而且被念术召唤的急,短时间内并不能使出全力,地狱兰虽然压不了他们两个人,但是毁掉一层应急用的结界却是足够了。
情急之下,玄鸑鷟迅速收起术式,抱着黎千寻就地滚了两圈,堪堪避开地狱兰随之而至的一顿“鞭子”。
黎千寻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块乌木令牌,两人动作慌乱间,他身上的血不知怎么就蹭到了如意令上。
随即整个牌子忽然荡起一层诡异红光。
池城山崖摇晃愈加剧烈,不止山脉崩塌坠落,慢慢的连地面都开始动荡起伏,并非只是巨石坠地所造成的震动,而是从地底传来的汹涌巨浪。
皎皎月盘已经被巨大黑影吞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如染了一层猩红鲜血,赤月悬空,鬼草翔天,这突然之间的天象异变,真的是特别精彩纷呈了。
江娆遥遥看着东方突然变色的天幕,心急如焚却也束手无策,她似乎从没像此时那么厌恶被自己收入丹鼎的星辰石。
江娆紧咬着嘴唇,猛然发力从晏茗未手中挣脱,手腕一翻将月将握紧平举,同时逼出星辰石,一灵一器灵信相融,月将剑身上绽出朵朵如月华般的光晕,素月蓝芒星辉熠熠。
月将虽笨重,可自从黎千寻碎了自己种下的谕子之后,似乎别人用起来也没那么费劲了,更何况这时候江娆怒火中烧,一门心思只想劈了晏茗未。
月将剑势凌厉而迅猛,携着灵流一往无前,晏茗未如今身上没有一件兵器,剑芒飞快挥至,他便迅速踮脚后倾,剑刃贴着鼻尖横扫而过。
两人本来站在小客栈门口,因为点星镇的棋局棋子是两色夜灯,所以这边窄巷里的路边一直扯有一条用来挂灯笼的铁链,每隔大约一丈的距离,有一根碗口粗细的木柱子固定。
晏茗未为躲那一剑顺势后退,经过门口三步的携灵结界时忽然发力将整个结界震碎。
江娆并不准备给他喘息修整的时间,长剑扫过扑空之后便直接将剑身上划斜举,同时足下发力向前一跃,小客栈的门头可是不高,江娆那一剑刚好勾到门头已经被震得松动了的横木。
断铁如泥的灵剑月将,这次却没直接将木头斩断,而是裹了一层灵力将那木柱子从墙里挑了出来,死木头自由腾空的同时,灵流自月将剑尖注入。
转眼间,那轻飘飘还没人大腿粗的木头便成了似有千钧重的一件利器,持剑人手腕轻动便将那东西直直朝刚刚跨出门洞的晏宫主甩了过去。
晏茗未冲出去便是为了给自己寻个趁手的武器,眼见一个硬木疙瘩闪着光朝自己飞过来,他单手拔出钉于石板缝中的木柱子,肘腕一抖抓在手心将整根棍子斜于腋下,迎着那东西并不闪躲。
客栈外携灵结界被爆,本就摇摇欲坠的小客栈老房子又突然被拆了门头,随着地面之下愈加激烈的轰隆声响,整座小楼便是在炽烈的灵剑剑芒波动中轰然倒塌。
江娆与晏茗未一个门外一个门里,重千钧的木头和重千钧的屋顶,几乎同时砸向两人。
而两个人也是几乎同时,扬臂挥动手中“利器”,灌入灵力迎面挡下,若不是晏茗未手中那根棍子太过粗重,恐怕两人连动作都一模一样。
江娆本来就是要跟对方拼命的,从碎砖瓦砾之间跳出来之后更是被激红了眼,晏茗未也轻松拆掉几个柱子顺利将那根寒铁链子握在了手上。
废墟烟尘尚未散去,地底和不远的山崖处爆裂轰隆声不绝于耳,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立于一片狼藉之上。
江娆目光狠厉,蒙了血丝的双眼像是一头发疯的困兽,她斜斜看着晏茗未,忽然抬起左手送到嘴边,张口在手腕上咬了一口,随即鲜血淋漓,她却像是一点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右手抓着月将,将长剑在血滴下浇了满身。
剑上的幽蓝月华也渐渐变成如天边赤月一般的血红。
血咒封禁。
一种以自己的魂束为代价的封印咒术,血祭之后,只需将注入自己鲜血的法器插/入心口,便能将对方灵体打散送入门里,并且永远不能聚灵。
四百年前,镜图山上法阳之灾,其实引子就是一场血咒封禁,只不过有人捣乱,忙中出错,六壬灵尊刚血祭完毕的法器却被钉进了自己心口。
又一次见到血祭,晏茗未忽然没来由的感到脊背窜上一股恶寒,而与此同时,左手腕阳池穴一阵灼痛,黎千寻走之前给他留下的那个草率封印,似乎莫名其妙解开了。
他看着江娆皱了皱眉,将铁链在手腕上缠了两圈,随即突然向前甩出,笨重的铁链在他手里依旧像是一根灵巧轻盈的长鞭一般,携着灵流直冲月将剑。
“师姐,你若想送死的话,就先把星辰石给我吧。”
江娆双手牢牢锢住剑身,冷笑道:“四百年前没能杀了你为师尊报仇,是我软弱无能,今日若师尊再有不妥,我拼了命也要让你陪葬。”
月影流朱,月将染血,江娆高高束起的发丝被地面上裂缝钻出的腾腾热气吹的飘摇四散,连细瘦身子外的一身黑衣都被镀上了一层血红残影。
晏茗未略勾了勾唇角,也不回应反驳,只微微皱眉甩了一下宽袍衣袖,左手攥拳将袖口紧紧缠在手腕上,不动声色地背于身后。
地狱兰在被灵玉六器围成的笼子里猖狂肆虐,已经完全不是之前玄鸑鷟印象里那个灵信温吞生长缓慢的鬼草了,虽然本来就知道地狱兰一旦被养成熟,随便找个地方戳一下释放灵压,就一发不可收拾,但灵鸟似乎也没见过暴虐成这个德行的一根破草。
说来说去,估计还是灵尊的天丹让它过于兴奋了。
玄鸑鷟护着黎千寻躲了一下,两人倒是顺利避开了地狱兰的鞭刑,但是却把青鸾和乱音丢在了小戏台底下。
黎千寻拨开玄鸑鷟的厚重衣袍,准备念诀隔空将两个东西召过来,谁料刚一露头,地狱兰那张牙舞爪的枝条便飞速冲出缠上了肩膀。
这会儿黎千寻力气倒是回来了一些,没等玄鸑鷟出手,自己便撑起结界将鬼藤乱叶扫落了一片。
或许是刚刚两人躲闪时动作幅度过大,黎千寻原本塞在怀里的乾坤袋又在他扬手斩断乱藤的时候掉了出来,随着空中断枝一同滚落在地。
黎千寻瞧着那个小破布袋皱了下眉,下意识便弯下身去捡,下一刻,又一根新生的枝条呼啸而至,倒是也奇怪,那东西这次没再瞅准了黎千寻的胸口去戳,而是抢在他之前,迅速凝成一支寒刃,将锐利的尖端扎进了乾坤袋里稍稍鼓出一点微弱红芒的地方。
直到那袋子被戳破,琉璃清脆的碎裂声响传进耳中,黎千寻才蓦地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皱眉。
因为乾坤袋中的那个小瓶子里,是烈焰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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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沈潜既义,高明既经,日以阳德,月以阴灵。顺辰通烛,从星泽风。——《月赋》、原文中并不是挨着的一整句
——沈潜,指地;高明,指天;顺辰指秩序。
2、月出皎兮,月出皓兮,月出照兮。化用自诗经.国风.月出。
3、悬象著明,莫大乎日月。日者,阳/精之宗,月者,阴/精之宗。——《开元占经》、意思不必细究,都化用在情节设计里了。
4、日月失明,星辰逆行,山崩泉涌,地震石陨,夏霜冬雷春凋秋荣。——《汉书》、跟上一句一样,提纲挈领的作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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