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且共从容（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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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离开宗人府的时候,脑中晕乎乎的。

她觉得自己的智商再一次不够用了。

她在宗人府中呆了很久，看着麦宝儿用过午膳才走。负责宗人府的老嬷嬷第一次端来的饭清汤寡水，她看不下去，给她们一锭银子让她们去弄点带油水的来。本来以为这钱花得是肉包子打狗，哪知小半个时辰后，那老嬷嬷不知从哪弄来了两个大鸡腿,还附带一碗治疗伤寒的廉价中药。

到底人老成精,在宫里都呆成老油条了，无利不起早。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锦瑟摸摸自己的袖子，可惜她身上剩的银子不多了。

皇命下得太快，当时她惊慌都来不及,根本没时间去拿自己藏在小房间中的银子。

现在明月宫被禁军封起来，从大门肯定进不去。不过，她却知道，明月宫侧面墙壁的外围——在一个长满荒草的院子里,有一个小小的“狗洞”。

她打算从那里溜进去碰碰运气。就算不小心被禁军发现，她也可以理直气壮的说“我是骆嫔的人”——最好惹得龙颜大怒,让楚洵把骆嫔打入冷宫才好。

锦瑟绕路到明月宫隔壁的废弃宫殿里去找狗洞,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她决定无论一会儿能不能拿到银子,都要去找点东西填填肚子。

拨开狗洞前半人多高的荒草，锦瑟匍匐着身体,往洞那边张望。冷冽的风刮得树叶沙沙作响，明月宫里似乎没有人。

貌似很安全。

锦瑟趴下身子，先把头挪出了狗洞。待她将上半身蹭出洞,正要再接再厉把屁股也挪出来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低低的说话声。

……嘎？

她整个人蓦然僵住，一口气上不来，卡在了胸腔里。

“萧统领。”是清荷温温淡淡的声音。

“我终于找到你了。”萧强的声音一向沉稳，没什么起伏波动。不过锦瑟与他熟识，听出了他话中的激动：“我想求娶你。”

清荷沉默着，似乎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居然这么快。

锦瑟尽量小声的呼吸，努力将屁股从小洞挤过来。

“我们早上的时候见过。”清荷的音调微微上扬，语气中有着不可置信：“您早上明明还是一副不敢确定的样子——”

“现在的味道对了。”萧强似乎在回忆：“我记不住人脸，对味道却特别敏感。早上的时候味道不太对，但现在对了。”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

锦瑟屏住呼吸不敢乱动，生怕发出声音。

“我向陛下求娶你，你答应吗？”萧强问得小心翼翼：“你当初将我从鬼门关救醒……”

“萧统领。”

清荷打断了他。

“当时只是举手之劳，我并没其他意思，更没想借机向你索取什么。这事，就告一段落吧。”

唔，这样做很对。

锦瑟点点头，心中有些悲哀，又有些庆幸。清荷不是年锦瑟，萧强也不是尹墨涵。人与人间的缘分终究是不同的。

刚刚的矫情纠结忽然间荡然无存，灰暗的心底似乎在这一瞬间被暖阳照亮。

无论前路怎样坎坷，她终究还有人相陪。管他什么身份高低，反正就现在而言，他们还能一起走下去。

这就可以了。

……

锦瑟从明月宫中偷出了自己的首饰匣和钱袋，心底终于踏实了些。

她去御花园找刘祺时，对方正在拿着扫帚打扫泥泞的鹅卵石小路。明明是大冬天，刘祺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夏衫，双手冻得有些红肿。

“你怎么来了？”乍然看到锦瑟，他有些意外：“你，没被罚入掖庭？”

“骆嫔要我去办一件事。”锦瑟注意到周围有人探头探脑的打量，只能长话短说：“你认识先皇后身边的宫女吗？”

话一出口，她就觉得不妥。

刘祺曾经是三皇子殿下的伴读，左相却是楚洵的拥立者，麦宝儿又背弃了三皇子——自己让他帮政敌的女儿打探消息……这似乎不太好。

刘祺倒是没什么特别反应：“先皇后身边的一等大宫女全是紫字辈的，我记得当时最得用的是紫芳和紫雨。”

“她们还在宫里吗？”

“应该不在了。今上登基前，先皇后的坤宁宫里发过一场大火，几乎将全殿的宫婢都烧死了。也是因为晦气，陛下才封锁坤宁宫，重新修整了凤仪宫作为皇后的宫殿。”

锦瑟点点头，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期待下文。

刘祺皱皱眉头，“你为什么突然想知道这些事情？还有，这些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我，我不太记得了。”锦瑟干巴巴的笑：“因为今天发生了一些事……”

“什么事？”

锦瑟踌躇，不知道该不该把先皇后逝世的秘密告诉他。在后宫中经历这么多，她已经学会了防备。

“年夫人？——呀，可找到你了！”

就在锦瑟纠结的时候，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跑了过来：“尹大人找你，就在御花园中的那座八角亭子里。”

“啊，知道了！”锦瑟如蒙大赦，匆匆打个招呼，转身就想逃。

不过，她的手腕被刘祺抓住了。

“听说——陛下给你赐婚了？”

他问得很安静，迎着阳光的双瞳像美丽的黑曜石。

锦瑟尴尬的笑着，不自然的扯扯长发，忽然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

“恭喜呀！”刘祺耸耸肩膀，松开手，笑得十分洒脱：“祝你幸福。”

锦瑟努力翘起唇角点点头，转过身体落荒而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