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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朝歌7
“尊上一定要让你过去对质,或许就是因为他吧,董宗主。”
温晓别苑这时候除了堵在院子内外的一众修者,还有几个在议事厅压根就没出去的人。
黎阡一直晕着没醒自然不可能出去凑这个热闹,而黎陌和董术,也并未露面。
不久前锦鲤池底,听着苏闲那一句句的质问,董术不得不承认,其实他心里特别欣慰,既是欣慰还有人和他一样遭黎氏欺凌而又从不敢言,也是欣慰终于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揭露那些不堪的罪行。
但同时他也十分羞愧和自卑,因为肯直接站出来的那个人,不是他。
听到黎陌的话,董术收回目光微微皱了下眉,似乎心中有几分难以言喻的情愫,他极轻的摇了摇头,道:“他……也许正是我的同胞弟弟。”
“他不是你弟弟。”
董术话音刚落,议事厅门口稍稍一暗,无声无息的进来一人,看着他说道。
“晏宫主?”
晏茗未没继续往里走,只是站在门口,极快的看了一眼黎陌稍稍致意,又转向董术,直接开门见山问道:“董宗主,你之所以确定偷盗贵派灵宝阴阳棋的是黎氏,是否是因为十多年前有人引你在黎氏祠堂见到过?”
晏宫主很少跟别人说这么多话,又因为话里的这个问题,董术听得愣了一下,片刻之后才道:“是在黎氏祠堂,但并无人引我去看。”
晏茗未看向黎陌:“黎宗主?”
黎陌也皱起了眉,毕竟这会儿他也很疑惑为什么晏茗未会知道这些,但还是很快解释道:“董宗主,这二十多年来阴阳棋虽一直在碧连天,但却从来都不在黎氏祠堂。”
晏茗未:“收在何处?”
黎陌:“十束阁。”
董术怔了一下看看两人,之后又苦笑着摇摇头:“晏宫主,你与黎尘……不,是与六壬灵尊,你们已经是双修道侣,此事如今还有谁人不知?为黎氏开脱为镜图山一门开脱,你的话教我如何能信?”
晏茗未抄着袖口稍一侧身,看了看门外夜空,回头淡淡道:“若是我说我并不姓晏,而姓慕容,不知董宗主是否还能信我?”
黎陌:“……”
董术:“……慕容?!”
“二十八年前暮春,遥岚天降异象,斜月台宗室曾诞下一个男婴。”
晏茗未立在门口,玄色衣袍与远处夜空几乎融为一体,其上灵线绣纹在烛光下莹莹闪闪仿若天外星辰,他道,“遥岚惨案的祸端根由,曾被碧连天和天一城联手灭门的慕容氏宗室幼子,慕容岚。”
……
锦鲤池底,于睦这边一现身,那些个没头没脑到处钻的小东西总算是找到了目标,人刚一站起来那群耗子就特别亲热的围了上去。
于睦虽然身板单薄看着弱不禁风,但好歹是个男人,西陵南果再怎么威武她也是个女人,两个都站直了相对而立,还是得西陵大小姐略微仰头看人。
于睦这次一反常态的没有害怕在他脚边窜来窜去的老鼠群,看清所处状况之后,还十分得体的抬手将西陵大小姐手里的冰杖从自己胸前移开,他不慌不忙地反问:“师叔?”
西陵南果点点头:“我知道你不认识我,否则也不可能躲到汉池别苑,汉池别苑离温晓别苑是远,可你移山遁地藏得再严实,却逃不过本门术者的追踪。”
“士东莲的同门?”于睦皱了皱眉,语气中似乎有一股不太明显但却十分微妙的厌恶。
“唔……”西陵南果顿了一下,解释道,“你爹被逐出师门之后,或许也不能再算是同门……”
“他不是我爹。”大小姐这边话还没说完,就被于睦冷冷打断,“天下没有一个父亲,会将自己的儿子活生生炼成觅灵符引。”
“……”黎千寻听着这几句话在一边无语了一下,这个士东莲还真是把自己弄得里外不是人,师门不收儿子不认,这下彻底孤魂野鬼了。
真不知道他的鞠躬尽瘁图的是个什么。
由于苏闲和慕容昇那出横生的大戏太过精彩,园子里各家修者们都还没来得及从各种震惊以及纠结中调整好情绪,如今看着突然出现在池子底的一个人和一群老鼠也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最初他们是因为黎氏修者莫名被杀才聚集起来的,而那些老鼠似乎就是“那个谁”放出去找凶手的来着……
“他才是飨宾堂杀人的真凶?!”
终于有人想到这回事,一时好奇出声问了一句。
黎千寻还没回答,而是外头什么地方有个声音由远及近:“不管你是谁,今天我都要你血债血偿!!”
电光石火之间,声到人至,池边人群在一道凌厉剑风中轰然散开,一个着浅鹅黄道袍的人影从远处屋脊翻滚着疾飞过来,身形还没落地便直接手腕一翻握紧长剑朝于睦刺去。
“诶你急什么?”西陵南果就在离于睦两步不到的地方,法杖斜斜一扫连胳膊都不用伸就把来人拦了下来。
唐佳瑶远远的冲过来看着劲头挺大,但肘间剑上都没怎么蓄力,剑势并不强硬。西陵南果一把抓住她手腕,有些生气的接着道,“你自己的命不要了?拼死也要挣脱禁锢过来亲手杀了他?”
唐佳瑶咬着嘴唇道:“与你无关!”
西陵南果叹了口气,看向黎千寻:“黎尘,这傻姑娘还是你来管管吧。”
黎千寻看着唐佳瑶也叹了口气:“丸子,今夜之事并非是一个人杀了一个人这么简单……”
“小满才刚当了爹啊!”唐佳瑶忽然皱紧眉头大声哭喊,她松开手把剑扔在地上,随即身子一矮自己也蹲了下去,丝毫不顾形象的边哭边说,“他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家,孩子才刚出生,他都还没来得及抱一抱就要随弟子远行,可如今他回不去了,师兄……小满不应该啊……”
“呵…”就在这时,刚刚侥幸逃过一剑的于睦哼笑一声,语气不冷不热没有半点起伏,“没有人应该死于非命,但永远会有不止一个人,在最不应该缺席的时候离开,在最不应该死的时候被杀。”
于睦说着话,慢慢踱步从西陵南果身后走出来,走到唐佳瑶身前,明明话语间像携了无数把杀人的尖刀,但这人的情绪却又平静得仿佛一个世外看客,此间的任何事都与他毫无关系,不带半点恶毒,“你们的遗憾只是因为一直以来活得太美满,稍有不顺便哭天抢地控诉命运不公,控诉凶手残忍。白璧微瑕的不完美,似乎永远比砖碎瓦裂的颓败狼藉惹人怜爱。”
他语气平缓甚为诡异,甚至既无怨怼也无嘲讽,“繁华盛世之中,歌舞升平醉人心智,又有谁还会记得,世族贵人开疆拓土时造成的生灵涂炭,那残垣漏墙之处蛇鼠横行阴雨连绵,偶有一缕阳光便能教人感恩戴德。世人往往都是如此,伤到自己的那一日,才知道那究竟有多疼。”
不算很长的这么几句话,说者虽然无情,听者却觉得似乎有点过于沉重,沉重到仿佛凝滞的空气中只闻远处风声呜咽,好像原本无情的天地,此刻却读懂了那死寂的荒芜间埋藏的哀伤。
……许久都没有一人回应。
此时场上所有人,心里都特别不是滋味,前有苏闲堂而皇之的说修真界所有丹道仙门肮脏龌龊一滩污泥,这又来了个不知道什么人的说他们是涂炭生灵的一窝蛇鼠……
这,这简直荒唐至极!
但与此同时,每个人心中又都有了一丝隐隐的不安,而正是这一丝的不安,恰恰能够说明他们最不愿承认的那些东西也许真的存在。
“正因你陷于泥潭不肯自拔,多年来与蛇鼠纠缠怨天尤人,才会心思狭隘如此偏执。”
一片寂静中,最先开口的还是黎千寻,“苦难也许是你今日杀人的原因,但却不是你可以滥杀无辜的理由。事有因果,于睦,一个月前在虎口客栈,你曾试图向我求助阻止落日山谷陷落,你记恨董氏利用士家最后又毁你满门,为何今日又向黎氏修者发难?”
黎千寻一点都不觉得,于睦会在阻止地狱兰颠覆落日山谷一事不成之后,痛改前非洗心革面转过头来跟他的同胞哥哥握手言和同仇敌忾。
说到底跟碧连天有仇的是董氏,而不是士家。
于睦回头看看他,腼腆一笑:“董氏的人该死,黎氏的人也同样该死。”
“……”得,敢情这是个疯子。
“哈哈哈……”
不息门那边,有人偏偏就挑了这么个恰如其分的时候,用笑声证明了自己不仅没死,而且似乎活得还挺精神。
寂寞又孤独的趴在一边好半天没人理的苏闲,忽然挣扎着动了几下手脚将自己翻了个身,仰面躺平看着星云缭乱狼藉的夜空朗声大笑。
“我等了这么多年……等了这么多年……”苏闲此时的笑声特别干净,轻松得像山野间无忧无虑的孩童……
只是笑着笑着,那道如赤子般纯净的声音里多了杀伐与硝烟,染了鲜血和热泪。
而后,那把带着沉淀了血色悲欢的声音再次响起:“在最不该死的时候被杀的永远都不止一个人,哈哈哈哈,所以我也知道如此隐忍的绝不止我一个人。”
苏闲有些艰难的爬起来,一手扶着腰歪歪斜斜站在不息门边,看着黎千寻道:“灵尊前辈,今夜至此,晚辈可否有哪一个字说错了?”
此话一出,池里池外甚至还有头顶那些人,又都同时把目光投向了黎千寻。
“嗯……”黎千寻摸了摸插/在池底的青鸾剑柄,眨眨眼皮往上看看,又往下看看,就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答案的时候,这人慢悠悠道,“这我怎么知道。”
“…………”虽说他大概是个祖宗吧,可实在是无论如何都让别人敬畏不起来啊这个人。
深秋寒风里,众人真是想嘘又不敢嘘。
温晓别苑里里外外这大几千号人就这么听着浪观着风一言难尽地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人群中有人斟酌着开了口,心说这事你不知道那就问点知道的。
那人问:“你是六壬灵尊壬清弦?”
黎千寻果然特别利索地点头:“是。”
“同时又是黎尘?”
依然点头:“是。”
那人咽口唾沫指指他身边那位黑衣小姑娘:“那她确实是江娆?”
这回黎千寻没答,而是低头看看江娆:“你是娆儿吧?”
江娆会意,抿唇笑笑随后向前跨出一步,寒风之中衣摆飒飒,她手持月将斜指地面,下巴一扬高声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镜图山灵尊座下首徒,江娆。”
黎千寻在后边抱着剑点了点头:“既然人都到齐了该说的就全都说说清楚,本尊上辈子死得早,天一城和碧连天这么多年来做过什么混账事我不太清楚,如今江娆就在你们面前,黎筝也已经不在人世……诶?”自己说着话这人还真疑惑了一下,看看江娆问了句,“筝儿真的不在了?”
黎千寻说完又仰头看向园子里层层叠叠的人山人海,特别郑重地高声问道:“黎氏修者可在?二十四年前曾参加过肃清斜月台一役的弟子,站出来,本尊有话要问。”
此话一出,众修之间又炸了一波。
“黎筝?!”
“难道黎筝也是镜图山的弟子?”
“是吧……之前苏闲不就暗示过,天一城之所以可以作为碧连天最忠诚的盟友,就因为黎尘吗!”
“……可那不是因为江娆和黎尘是师徒所以才结盟的?”
“那时候黎尘才几岁,江娆也不会那么早就知道他就是灵尊啊!”
“啊……”
一撮人小声议论之后都沉默了,最后有人抬头看了看就严阵以待飞在头顶不远处的大批江氏修者,摇了摇头叹气道:“我怎么觉得咱们今儿都要羊入虎口了……”
同时却也有老实人反驳:“即使江黎两家势力再盛,也不能颠倒黑白混淆是非,道修者先修心修德,若是德行有失,修为再高又有何用!”
旁边又有人小声提醒:“实力如此强横的两家门派,你不服,他们杀就是了,斜月台覆灭只用了七天,这个战绩还不够触目惊心?”
老实人听着皱了下眉,回头看一眼不久前因为诋毁江氏而被黎千寻臭骂一顿之后又禁言了的那位仁兄,轻轻摇了摇头,仿佛自言自语似的道:“怎么觉得灵尊不像是个不辨是非就恃强凌弱的人……”
听到这个,他旁边的人都惊了:“他不是谁是?六壬灵尊壬清弦,性子乖僻向来诡谲莫测,一千多年前创世之战,一边大战妖尊还一边得罪了同盟所有人,幸亏之前死得早,不然哪来如今太平安稳的修真界,看看如今他又出现了,这不又要乱了?”
园子里各派修者乱哄哄嘀咕的这么个小空当,人群之中终于有黎氏修者陆续站了出来。
这回祖宗找的是二十四年前参加过斜月台一役的修者,那时候出征的高阶修者,略略一算年龄,最年轻的如今也得有五十多岁了。
论法道会就是童修少年和青壮年修者的主场,碧连天此次安排来参加的年长者本就不多,就算刚好全都是当年出征过的人,也真没几个。
几个人孤零零立在池边,看着底下跟江娆站在一起的黎千寻一时间满腹纠结,实在是不知道该喊他个什么。
就这么几个人黎千寻倒是都面熟,论法道会四方世家的一首三长七师之中,除了他和半日前殉道的黎子真,就是剩下的那七个人了。
黎千寻眯着眼看看天顶弯月,上中天最小潮,持续时间最多也不过一个时辰,眼下光是在院子里互相扯嘴皮子就已经过了一刻钟不止。
最后他看向苏闲,道:“苏宗主,如今江黎两家的人都在,我想在场诸位也不可能随便就听信你一面之词,即使要定罪,也容对方辩上一辩,这不难吧?”
苏闲微微笑了笑,平静道:“自然。不止别人,还有尊上,幼昙有自知之明,蝼蚁虽弱但也顽强,若执意硬与江黎两家为敌,不仅复仇无望,而且这之间的恩怨永远都不可能了结,唯有你,只有你……”
苏闲此言一出,可是吓坏了一大批人。
这位的意思似乎是……想让师父教训自己徒弟?!那也要看看这师父是个什么货色,徒弟又是什么成分吧?跟壬清弦那个众所周知护犊子到丧心病狂的师父说让他教训自己弟子,这和跟流氓讲道理有什么两样?反过来自己挨顿打可能都是轻的……
看着身边众人顿时如临大敌的模样,那位莫名觉得六壬灵尊大概是个好人的老实人挠挠下巴又开了口:“灵尊若是一心要偏袒江黎两家,为何却不急不躁的等苏闲和另一个姓于的小兄弟把事情真相说清楚?若江黎两族果真多行不义他又有意维护,大可以之前就灭口岂不更干净利落?但今日自飨宾堂至此,场中一言一行你我都有目共睹,此时依然风平浪静的话,恐怕苏宗主之前所言不实……”
“……嗯,有道理啊。”有人附和。
“有什么道理?!壬清弦向来性子古怪,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如今江氏的人都已经来了他当然有恃无恐,从一开始就事不关己似的逮谁都阴阳怪气冷嘲热讽,他摆明了就是在看戏,我看他巴不得这事儿闹得越大越好。”也有人反驳。
其实苏闲这个心思不光园子里的众位修者觉得荒诞,就连议事厅里的董宗主,也觉得这个设想简直可笑到幼稚,幼稚得与他刚刚所知道的这人如此缜密细致的谋划全然不符。
原因很简单,因为就在不到一个时辰之前,就在这间屋子里,他就被六壬灵尊威逼利诱了。那一个禁行令的沉重感还明明白白的留在双腿上和脑子里,若这会儿有人说黎千寻没有私心,董术大概会第一个笑他滑天下之大稽。
晏茗未看着董术唇角噙着的一丝冷笑微微蹙了下眉:“不论你信与不信,他对所有人向来一视同仁。亲疏与否并不能左右是非对错,你于士家是如此,碧连天于他更是如此。”
董术闻言看了一眼晏茗未,这位晏宫主真是平日不声不响还不知道他说话可以如此刁钻阴毒。
……
锦鲤池外头乱哄哄的议论声音可不小,黎千寻耳朵再不好使也总能听见那么一两句,不过他也不是个揣着一腔子纯真动不动就头脑发热的愣头青,一个在十方六界间穿梭了大几千年的老妖精,多难听的话没听过多难对付的事情没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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